但并不代表可以一同将其后的经历一起抚平。
前一日还在食堂错身而过的战友,第二天就成了战场上一具残缺的尸体。
这是很平常的事。
所以军队中不让士兵私交过甚,用大量的训练填塞他们的时间,为的就是防止士兵们彼此间建立起过于深厚的感情后,对方出事影响心态。
白牧星都记不清见证过多少次身边人的死亡了。
即使他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也能意识到身边经常见到的那些人的面孔更换得很频繁。
战事最艰难的那年,入伍第一年的新兵死亡率是38。
那个曾经在背后说他像个机器人、被抓包后面红耳赤地道了两次歉的室友,也没能活到战争结束,死在了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战役中。
他的遗物还是白牧星帮忙收拾,寄回老家的。
入伍第二年的时候,白牧星曾经被派去执行一个暗杀任务。
他潜伏进一个常年遭受战乱的星球,那里的青壮年早就抛弃这篇是非之地离开了,留下的只有无所依靠的老人和孩子。
敌军的战舰降临到这座星球的第一天,就杀害了几百名手无寸铁的原住民。
白牧星那时候潜藏在一个半废弃的小旅馆中,在四周查看地形的时候,看到路边干枯的草颈涸的血迹染红。
草颈下藏着一些嫩黄色的小花,还没来得及开放就被风雪寒霜碾碎了孱弱的花苞。
他的目光扫过去,只微微一顿,甚至没有为此停下脚步。
这次刺杀任务难度极高,敌军首领是一位a级别,接近s级的aha,星际海盗出身,经历过多次腥风血雨,将对危险的警觉刻在了本能中,非常难对付。
这样的一个敌人,如果派同为aha的将士去执行任务,会有信息素被侦测到的危险,增加暴露风险。
上面斟酌之后,决定派白牧星这个beta去。
他在各种项目上的评分都不比a级别的aha差。
白牧星当时是信息腺完全没发育的那类beta,混入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海洋。
高级别的ao有时候过于依赖基因赐予他们的特质,反倒会忽略了来自“普通人”的危险。
只是即使这样,当时预估的成功率也只有不到三成。
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尽量提高成功的几率。
潜伏到第三天深夜,他终于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成功刺杀了敌军首领。
当然自己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帝国军队接应他的人赶到时,他已经几乎没有了人样。
在医疗舱里躺了三四天,才能重新站起身。
白牧星不知为何在此时想起这些往事。
零零碎碎的,东一件、西一件,彼此间看上去并无关联。
只是莫名就是一同从他的记忆深处涌了上来。
他忽然有种要被什么淹没的错觉。
闭了闭眼,随即将视线移开,不再看殷夜游,而是起身朝着窗边走去,朝窗外看了两眼。
和风一起涌进来的,还有一点潮湿的水汽。
下雨了,这是一个雨夜。
天黑下来的速度总是很快,这时候天幕已经全然转为黑色。
零星的雨点落下,将空气染得湿润冷清。
顺着风打在窗棂上。
窸窸窣窣的响动。
这时,殷夜游又说话了。
声音打破了单调的雨声“牧星,我能问一下,你是为什么不想和我结婚吗”
白牧星回过神。
他看向殷夜游,对方仍旧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他。
就是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狗狗眼湿漉漉,看着白牧星,“你是觉得我很讨厌吗对不起,我太粘人了。”
他在论坛上看到过,过于粘人的追求者有些时候会引来反感。
但他唯独在这点上丝毫控制不住自己。
一看到白牧星,他就像被磁石吸引的负极,不自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流畅地完成了摇尾巴舔一舔躺下露肚皮这一整套流程。
他有时候也会反省。
不过仅限于反省,下次还敢。
白牧星很快回答“不是。”
他想了想,客观地说“虽然是很粘人,但其实挺可爱的。”
随着他这句评价,殷夜游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
他的心情像装载了一个调节器,而开关就捏在白牧星手里,随他把玩。
只要白牧星愿意夸一夸他,就能实现全自动摇尾巴。
不过,他随即想起自己还刚刚求婚遭拒,高兴很快就被求偶失败的悲伤压过。
他的尾巴就暂时摇不动了,可怜巴巴地问“那是我哪里还不合格吗不能达到你对伴侣的要求吗”
白牧星一时没有回答。
他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