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丫子,看到铺位就在他旁边空了一格的地方躺着方芳。
方芳在枕头下面藏着本书,正背靠着墙认真的翻。
她肚子大概还很疼,毛巾被裹成卷抱在肚子前面,脸色仍然苍白。
不过看书的时候倒是很入神,牙齿咬着下唇,眉心微微蹙着,大概是遇到了不认识的字。
隔着蚊帐看不清楚方芳看的是什么书,但从封皮上的彩色人物画像上看,估计是这个年代的小学语文课本。
书已经旧得卷边,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
瞧这个福利院的样子,这个小院子里的孩子们都是没有上学的,也许年纪大一点的,迫于压力,汪卫任院长会送他们念书
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得到更多信息,苏苏也学着男孩儿的样子躺下,对着水泥天花板发愣。
没发现已经不啃野草的小兔叽怨念地怼在铁丝笼子上望着她。本来老婆是没扣上笼子的,都是那黑小子,喂了一把野草之后顺手就把笼子扣上。
元宵心里苦啊。
虽然都是小孩子,但是这么排排躺着,真的好羡慕
现在其实才七点多不到八点,大通铺的孩子们都一个个爬上了床,在小小的房间里就着昏黄的光线互相说着小话,房间里叽叽嗡嗡的,但有种奇异的安静感。
没一会儿,电灯泡突然黑了,只留下烧得橘红的灯丝还留着一点光影,最后也慢慢消失。
房间静了静。
“今天这么早啊”
“哎,我的小人儿书才翻了一页”
“是那胖子想早点回家吧。”
好在房间有窗,虽然窗户不大,但今晚月明星稀,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慢慢的就不觉得那么黑了。
除了看不了书,要起夜什么的也能看清床底下的拖鞋。
苏苏眨眨眼,等电灯泡灯丝的那个影子彻底消失才在睁开眼适应月光下的黑夜。
孩子们抱怨了几句就翻身埋头睡觉,都还是体力不行的年纪,电给拉了之后没一会儿就有人发出了呼呼的鼾声。
周围有蚊子嗡嗡在飞,虽然进不到苏苏的蚊帐里,但听那声音就觉得浑身发痒。
时不时有人“啪”地拍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拍到蚊子了没。
苏苏静静听着周围动静,发现程承一直保持着那个躺着的姿势没有睡,于是也强打着精神抵抗这个小小的身体无边的睡意。
他肯定是担心还没回来的小猫儿。
到底程承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其实就几分钟,苏苏听见不远处有轻微的痛嘶声。
方芳又翻了个身,第一次来月经虽然副院长跟她说了一些,但毕竟没有经验,也没有条件,天气又热,她真是觉得生不如死。
此时满头汗,也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痛出来的冷汗,蚊子在脑袋边上飞来飞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来。
实在忍不住才痛叫出声。
方芳举起拳头死死抵在肚子上,感觉血水汹涌,吃过晚饭才去掏了锅炉下的柴灰添了旧衣服撕下来的碎布重新填过月经带。
她不知道这会儿其实已经有卫生巾这种方便又洁净的东西,而且卜遥莲的柜子里就有,只是卜遥莲舍不得给她用这种好东西而已。
卫生巾多贵啊,全国没有多少女人舍得用。于是才找了以前的月经带给她,大多数女孩儿都是这么过来的,有月经带都算不错了,真正穷人家的女孩儿都是只能用草纸。
想要用卫生巾,得盼着嫁个好老公或者自己有本事出人头地。
“方芳,你没事吧”
睡在旁边的小孩儿被她吵醒,迷糊着问她,看她不理人,翻个身朝另一边挤一挤捂住耳朵继续睡。
这个屋的孩子们估计没人能理解方芳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痛苦。
程承偏头看看,大概是以为她生病了,想到了那个发高烧后就没回来的小孩儿,收起架起来的腿半坐起来,轻声问,“你要喝热水吗”
反正他们这些小孩儿生病是没有药的,在小男孩儿的认知里,生病的话喝热水一般就能解决问题。
方芳没说话。
她死死咬着嘴唇,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下午明明都没这么厉害。
看程承没动作,方芳又痛苦又委屈,眼泪挤出来,小声地啜泣起来,越哭感觉血流得越猛,那时候她真的是觉得死了算了。
但脑袋压到枕头下露出来的语文课本,她又舍不得死,都快熬出头了,她心想。
今天下午副院长帮她解决了问题之后就说,她明天就可以搬到三层楼去了,要不是今晚有客人,她今晚就能住进单独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