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到三层楼不仅意味着更好的生存环境,方芳知道,三层楼的大孩子们可以去上学。干活儿的时候听一个住在三层楼的女孩儿说,曾经就有人从三层楼被领养走,到了特别好的家庭,不仅上了初中,那家的爸爸还供着读了高中。
现在那个姐姐都考上大学了
对福利院的女孩儿们来说,上大学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用方芳新学到的词来形容,那就是白日做梦。
但偏偏就有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方芳今天可高兴坏了。
只要再坚持,熬过去
可是肚子真的好痛。她啜泣的声音也很小,根本痛得没力气,要是自己是个男孩儿就好了,副院长说这是女孩儿才会有的,月经来了就说明长大了,就可以搬去三层楼。
方芳这会儿很矛盾,又想长大又不想长大。
程承等了等,没听见回应,但还是拧着浓眉翻身爬下床,不知道方芳的水壶,他犹豫了一下,用自己的杯子倒了苏苏暖水瓶里的热水。
自己暖水瓶里的倒了大半给苏苏洗漱,剩下那点儿根本保不了温,这会儿喝了也不管用。
端着还算热的开水回到铺头,“热水,给。”
方芳觉得自己需要这杯水,挣扎着挪过去撑起身子,抱着温暖的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微微发烫的水,仿佛觉得肚子里好受一点。
“谢、谢谢你。”
她也是不善于表达的人,白着脸朝面前的黑影道谢。
月光照到她脸上,苍白的小脸上泪痕被照得发亮。
“你明天干活的时候可以试试跟副院长说说。”程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提议,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副院长对没有明显残疾的女孩儿还是相对好一点,当然,苏苏除外。
他还以为方芳是生病,痛成这样也许是大问题。
谁知方芳摇摇头,“明天我就不住这里了,副院长让我搬去楼里。”说这话的时候终于有点力气,她高兴。
程承睁大眼,“真的吗”
他知道大孩子一般都会搬走,但方芳看起来还小,都没他高。
方芳痛苦的眼里露出点神采,喝着热水点头。
程承就没说话了,接过喝干的杯子放回架子上。他有点羡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变成大孩子搬进楼里那一天。
转念又想到什么,觉得搬过去也不见得好。
好像就没在三层楼见到过大男孩儿,大男孩儿都早早地被领养了,而自己是不会被领养的,谁也不会愿意领一个随时会死掉的小孩儿回家。
想着这么悲观的事情,他脸上半点看不出来。
爬回自己位置上,就看见小女孩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在月夜里亮闪闪的。
“还不睡”程承觉得稀奇,平时小丫头是沾上枕头就睡着,白天也是昏昏沉沉的恨不得长在铺上。
苏苏爬起来,“方芳姐姐要走了啊”
她小小声地问。
刚刚都偷听到了,是因为方芳月经来了,所以符合“大孩儿”的标准,副院长才特批的吗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别怕,承哥哥不走。”程承误以为女孩儿是担心大家都走了,伸手摸摸她的小手,顺便捏捏手背上肉嘟嘟的小包。
苏苏心想,没说你呢,就不能配合一点,多说两句么。
又问,“小猫儿呢”
程承果然就抿紧了嘴唇,正要说什么,房门“吱嘎”被轻轻推开,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跳下床。
苏苏钻出蚊帐,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程承拉着小猫儿的手走回来。
紧张地低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
平时小猫儿跟他们关系最好,苏苏也感觉很熟悉,趴在床沿聚精会神地望着两个小哥哥。
元宵插在铁丝缝里的鼻子嗅嗅,噗,真臭,这个瘸小子刚刚从粪坑里出来一样。明明本身是个十分纯净的灵魂,大概是今晚见的人太臭了。
跟院长两口子一个味儿。身上还挂着些怨气,一定是跟那些人渣待久了,也被沾染上一点。
小猫儿声音也细,他有点茫然,“我也不知道”
他小声的解释,“我就等那儿,院长在跟客人喝酒。”
程承有点怒其不争,这家伙脑子也不聪明,“见领养人了”
小猫儿愣了愣,“那是领养人”
不说程承,苏苏在旁边都翻了个小白眼,这孩子真是缺心眼儿。
“那人见你了都有谁在他对你干什么了”程承被小猫儿的温吞搞得上火,着急地接连抛出三个问题,小猫儿更加茫然。
“啊”
苏苏倒是听出门道来了,吃惊地看向程承。
所以他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这么问
程承小嘴抿得都发白了,在夜里更加明显,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垂在身侧捏着的小拳头都在抖。
苏苏心里拔凉拔凉的,同时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