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东园未如他此言的那般去休息,他就在一旁边喝茶边等候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他说“伸出手来。”
乔衡闻言,伸出了自己左手。
原东园的手指搭在他的腕间,他屏气凝神,沉目敛容,专心致志的为他把脉。
乔衡无法看到他的表情,而原东园又一向心思沉稳,此时不言不语之下,他也难以揣度他此时的心绪。
一会儿后,原东园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脸上的表情空茫了一瞬。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乔衡“父亲”
原东园回过神来,安抚道“我儿勿要多想,我先离开一会儿,去沐洗一番。”
他走出房间,在长廊上走出十几米远后,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安然无事。
乔衡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吃下的药丸,在江湖上有一个无人不知的名字大还丹。大还丹产自少林寺,一粒丹药入腹,即可治愈一切内伤、外伤,同时增加数年内力,更有传闻,其有起死回生之效。
然而就是这么一粒神药,他吞下去后,身体状况居然毫无好转。
在原东园走远后,乔衡突然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在乔衡眼里,他的生活还是很悠游快活的。
偶尔与远在华山的枯梅师太同一封信,兴致来时,就在庄内素手弹琴一曲。
楚留香来时曾坦言,他唯二听过如此妙音,其一就出自少庄主之手,其二则出自妙僧无花之手。
华真真听他此言脸色一变,怀疑楚留香是否在试探些什么。而在她眼中本该最紧张的那人,却只是笑了一下,就像是他收下了楚留香的赞美。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是在习文练武。
一手华山清风十三式,被原随云随手使来。剑风扫过花丛,散落一地乱红。人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往往很难保持心情平静,这本该清妙无迹的剑式,由乔衡使出,无由来的带出了几分煞气,本该淡泊清宁的气息,也掺杂进了几分阴戾。
原东园过来探望自己儿子,恰巧碰到他正在练剑。
看到他的一招一式,他呼吸一窒。
乔衡注意到了原东园的到来,他不再练剑,他道“父亲。”
原东园神色复杂地问“你从何处学的华山派清风十三式”
乔衡暗道大意了。
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练剑的华真真急忙上前一步,替他掩饰道“是我教给少庄主的。”
原东园自然是不信的。
他问“我儿,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一同对我说了吧。”
满地的花瓣,被风吹得四处飞扬。
乔衡一手执着剑,剑尖垂落在地。他很早就在思考了,原著中的原东园真的对原随云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吗
华真真张皇地站在一旁,一旦他们动起手来,她至少也要把乔衡救下来。
他不慌不忙,款款而言“若有一天,我如那妙僧无花般身败名裂,不知父亲会如何待我”
原东园神色一凛,他想要说,如果你有一天自甘堕落,我定会亲手清理门户。
然而终是于心不忍,他知他这个儿子一向不会无的放矢,心中一片凄然。他动了动嘴唇,嗓音干涩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只能尽我所能为你遮掩了,要是掩盖不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你一同名誉扫地,人人喊打了。”
乔衡听他此言,脸上露出一个毫不虚假的笑容,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开心,就连他那双眼睛都变得暖意融融。他微笑着,紧接着却是突然咳嗽了起来,这阵咳嗽并不猛烈,却让原东园和华真真一阵慌乱。
咳着咳着,乔衡侧头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嘴角上犹带着一丝血迹,他用他那双空无的眼睛“看着”原东园,说了三个字“我不信。”
原东园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不知这三个字,究竟是随云因为不愿连累无争山庄而说出口的,还是真心这样认为。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治不好亲自的双眼,恨无法以己身替代亲子,恨苍天不公。
又是半年下去,无争山庄上下,即使只是一个不通医术的仆从,也看得出来他们的少庄主的身体在逐渐衰弱。
那长摆宽袖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更突显其消瘦。
他已许久不曾练剑,只偶尔练几套养生拳,至于其他的招式,对如今的他的身体来说已经成了一种负担,于是他就干脆弃之不练了。
原东园费尽心机为他调养身体,却完全不见成效。后来,见他喝药如饮水般频繁,实在可怜得很,心想是药三分毒,既然都没效,还是停了药吧。
深夜,无争山庄内一片宁静,唯有树枝上的知了、草丛里的蝈蝈叫个不停。
乔衡摘下腰间的蝠纹佩,放在自己的书桌上,玉佩下方压着一张写满墨字的宣纸,匆匆扫一眼,上面有这么一个词“蝙蝠岛”。
听闻今夜会有一场雨水,他拿上了一柄油纸伞,就这么一个人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