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啊。”敏若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省得,一般人是请不动额娘帮忙办事的。你若真有情况了,尽早与额娘说,没准额娘心情好了,还能帮一帮你。”
安儿可疑地迟疑了一下他知道敏若这是看出端倪了,但又有点小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敏若。
敏若瞥他一眼,也不急,自顾低头,悠悠呷了口茶。
就在她喝茶的几瞬里,安儿终于做完了心理斗争,满怀希冀地道“额娘,您曾听过山水奔腾、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之音吗”
敏若按住无语抽搐的嘴角,发出指示“说人话。”
“好嘞。”安儿垂头丧脑地道“我遇见了一个姑娘,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
“噗嗤”敏若在儿子怨念的目光下憋住笑,摆出慈爱老母亲的姿态,徐声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姑娘,你是怎么喜欢她,她又是怎么不喜欢你的”
安儿叹了口气,道“我们在姑苏街头相遇,她便装出行,被世族纨绔子欺负,我挺身而出、仗义相救后来才知道那男的家世还不及她,若是没有我,她已经指挥她家的护卫家丁敲一闷棍上去了。
她向我道谢后,我们分别,本以为一面之缘了了便罢,不想后来在郊外耕地上竟又相逢,她颇谙工器农事,我向她请教农具改良方法,一来二去地便熟悉了。
秋收之后,我向她表明心意,她便问我是何方人士、家中人口几许,我将身份一表,又问她身世,她便说不过是偶然相交,何问名姓,第二日一早起来,我再去她家庄子上找她,便不见人影了。”
敏若听到此处,眉心微蹙,安儿说的当然是事情的概况简略版,但即便寥寥数语,她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对之处来。
她柳眉微蹙,道“那姑娘莫非是反清复明之人”
那这事可不是难办了
“那倒不是。”安儿垂头丧气,“后来我打听清楚,她父亲原是白鹿洞书院授课先生,家中世代书香,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看他这样子可不像是没问题的。
敏若道“既然如此,你何至这般模样”
“书香是书香,她、她祖父母皆曾学从李贽,其母出身黄宗羲的黄氏,是黄宗羲的近支侄女。”安儿欲哭无泪地看着敏若,敏若也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小毯子。
这一家子,简直是buff叠满啊。
不对敏若问道“既是如此家世,她父亲又在白鹿洞书院教书”
妻族便也罢了,其父之父母既然曾从学于李贽,白鹿洞书院可是主流儒学思想圣地,又重程朱理学。偏就是这程朱理学,在李贽口中被喷得狗血淋头,此女之父在白鹿洞教书,这这就是传说中违背了祖宗的决定吗
看出敏若的疑惑,安儿叹了口气,道“额娘,大家都要生存嘛。她祖父后来也不过闭门修书而已。她父亲少曾从学顾炎武,主修经史,颇有所成,在白鹿洞授业讲经,颇受欢迎。她自幼在姑苏代父母向祖父母尽孝,今岁回姑苏也是为了祭扫祖坟,想必此时已回九江去了吧。”
这一家子的配置齐了啊
敏若目露赞叹之色,到底面前站着的还是自己亲儿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牢记网址:1子,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她正经起来,细细分析道“江南之地,又是书香门第,对女子的约束不轻。你要清楚,任是思想再开放的人家,能放姑娘与你共事研究农具农务一夏,那必然是已经默认了你们的往来的。而她本人若对你无意,更没有问你身份的必要。”
听她这么说,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一心扑在种地上的小傻子安儿眼睛腾地亮起,敏若嫌弃地瞥了一眼傻儿子,又泼给他一盆凉水“所以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一局,你不是输在情分上,而是输在身份上”
情分可以培养,身份呢安儿的身份血脉是生来就注定的,难道还能为了成婚娶媳妇放弃爹娘
康熙倒也罢了,但她崽若是为了娶妻连她这个辛辛苦苦、殚精竭虑护他周全保他平安长大、又费尽心思培养帮助的他的老娘都不要了,那她一定抄起棍子将安儿揍一顿。
这不是开不开明的问题,是小白眼狼不值得要的问题。
安儿原本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在脚踏上坐下,脑袋蹭着敏若的膝盖,脑门锃亮,可怜巴巴的样子活像只丢了肉骨头的小狗。
他嘟囔道“那我生来就是这身份了,我有什么办法她、她她不要我也便罢了。”
本来以为人家看不上他,他搁江南就哭一场了,现在发现不是输在情分而是输在身份上,他更是委屈又无助,哭得活像一个只有一百九十四个月的大宝宝。
敏若嫌弃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多大人了你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一局你输在身份上,便也能赢在情分上如今的头等紧要事,是你先想想你能给出多少诚意”
敏若凝视着安儿,严肃地道“与其说她在意你的身份,不如说是对皇室望而生畏、不愿贴近。其中固然有家学之因,但你更要清楚,她如果嫁到一个门第相仿的平常书香人家要面对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