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瑞初敲了她皇帝老爹一笔,又交代兰齐全力配合瑞初,敏若便没再过问瑞初的事了。瑞初想和她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瑞初没打算说的时候,亲母女间也应该保留一点距离感。
敏若是对自己与别人之间的距离感很在意的人,她下意识地反感所有人对她的探究与试探,推己及人,她也从未试图过掌控了解女儿的一切。
她的掌控欲只出现在种人身上,敌人,忌惮的人,以及还在试探、在考虑是否要纳入亲密关系圈的人。
回京之后,看着海藿娜泪眼婆娑的样子,敏若心里属实是不好受。
她将库房里那些积年珍贵的药材翻出大半命人送到了果毅公府去,法喀的身子需得好药养着,为求将后遗症降到最小,尽量不让这次内外两重重伤在他身上留下太多会伴随一生的痕迹,她和窦春庭可谓是掏空了老底,康熙吩咐太医院内的药材随意取用,但为保周全,窦春庭用得还是很克制。
法喀需要“留下”一些严重的后遗症,那能够轻易被人查出的那部分就需要谨慎布置。
有些药材,不是一时半刻有钱就能买到的,少部分珍稀好药可遇而不可求,须得常年累月的留意。窦春庭是生在行内,敏若是常年囤积癖发作,若不是他们家底丰厚,也经不住给法喀那样造。
窦春庭的损失自然有果毅公府来补上,海藿娜不是吝啬的人,只要对法喀有好处,千金万金她拿出来时都不会有一分的迟疑。
倒是敏若这边有些难办。
海藿娜轻声道“姐姐关心法喀、舍得那些好药是姐姐的心意,可我们也不能光叫姐姐吃亏啊。”
“我缺你们那点银子钱”敏若睨她一眼,拿小银著拨弄着手炉里的炭灰,她手炉中的香饼从来不用宫中采买的,一贯是自行制作,花样各有不同,燃起来的香气也各有千秋,凭心情装扮每日挑拣使用。
今儿燃的香饼透着一股清幽的梅花香与淡淡的药香,有些姜片的辛辣、艾草的冲人,但这二者却都是配角,计量控制得极好,并非是直接熏艾烧姜那种冲人的气味,而是细嗅之下才能品出的一点点重味,品出那点烟火气,孤寒的梅花一霎时好似也不清冷了。
还佐着其他的香气,海藿娜便闻不出来了,只觉得气味搭配得浓淡相宜。
最明显的清幽冷意是与这季节最相合的,嗅着眼前好似能看到梅花枝头的霜雪,是独属于这季节的清冷。
再细嗅出那点淡淡的辛辣热闹,冰晶里的花苞好像一下便成了红艳艳的天竺葵果子,冰天雪地里一抹鲜艳热闹,一下便雅而不寒了。
海藿娜不合时宜地想怪道斐钰总说琴画香茶之道,她便是再学个几十年都赶不上姑姑。
光是这调香配料的手艺,便是一般人学一辈子也赶不上的。
她这位姐姐,好像生来就是吃着风雅长大的。此刻她懒懒坐在炕上,脊背却是挺的,身上披着挑绒毯,眉眼间有些疏懒的笑意,安逸舒适间,也透着好似与生俱来的矜雅。
知道敏若的意思轻易不会改变,海藿娜轻叹了口气,道“我进来之前,法喀便和我说,姐姐您是不会收的,看来我到底还是不如他了解姐姐。”
她说着,年过十也只是更添韵味,不减半分美丽的眉眼见微微透出些惆怅来,道“也是,他到底比我多吃了十几年姐姐的饭。”
“诶唷,你怎么也是这招数”敏若一时无奈,摇头轻笑道“我算知道斐钰耍赖的本领是跟谁学的了。你就收起来吧,我也不缺这点子东西,留着也不过存在库里,收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今法喀能用上,就没白收它们。”
话说到这份上,再强要给就不好了,海藿娜又叹一声,道“得,我今儿这财是散不出去了。”
“你就留着吧。真若去了南边,还不得买园子置地都是要花银子的。”敏若似乎只是轻飘飘一提,海藿娜却立刻精神起来,“这么说,那去南边的事是准了”
敏若点点头,道“你看这才什么时候还不到最冷的日子,法喀就咳成这样了,等明年开了春儿,他还不更难熬皇上的意思是,南边的气候湿润暖和,正适合他养身子,去做几年两江总督,身子好了再回来,江南的水虽深,但以法喀的战功声绩,却也镇得住。当然还是主要送他去调养的,身子最主要,余者都是其次。”
康熙能说出这种话来,已经是最高的诚意了。就法喀如今那破身子,年后启行去了,少说还得在那边养大半年,这期间要说办公那是扯的。
为了他的身子,海藿娜也不可能松口让他干活。
康熙自然是有了万全的打算,才会将打算向敏若说出来。到了江南,哪怕法喀这总督不能干活,也会有能干得力的人手添补上法喀“带薪在岗养病”的空缺。
法喀去了,只要做一尊压在江南官场的大佛就足够了。
江南文风盛行,机锋都是打在暗地里的,忽然去一个从战场上打拼出来,脑袋里就一根筋的杀才,没准还能有些不一样的震慑效果。
上一句,从头到尾,康熙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