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被包了两天饺子,又被黛澜次日临走前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之后,敏若决定挺身奋起,找回主场优势约谈书芳。
主要是再不弄明白这小妮子究竟在搞什么,她就要eo了。
想想这边她酣畅淋漓地写完一篇字,刚打算自己美滋滋地欣赏一会,忽然察觉到隔壁有一道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身上当场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吗
尤其书芳成日幽幽怨怨欲说还休的样子,更是令她毛骨悚然。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崽,费尽苦心养出来的落落大方矜雅得体进退有度的崽怎么忽换风格路数了
敏若约容慈她们谈话一般在前殿的书房,约书芳也约在了书房里。时天气已稍微转凉,敏若宫里换下了歇夏茶,沏的是青茶。
后世千金难求的武夷山母树茶现尚未禁采,也不算十分珍惜的茶叶,每年都有贡入宫中的数目。
康熙对大红袍没有特别的偏好、太后只喝奶茶、布尔和在世时专爱龙井,他们三个没有特别需求,敏若又好茶,每年的贡品便大多都进了永寿宫。
敏若每次喝这茶时,都不禁要想,若真有能回去的一日,她真要把这茶入口的滋味感受好好记牢,以便和人装那啥的时候用虽然她其实也不觉得母树茶和多年栽培的精品味道上会有很大的差距。
书芳走进书房时,敏若正抬手斟茶,洁净细腻的甜白釉小茶钟被敏若轻轻捏在食指与拇指双指之间门,那两根手指几乎要比瓷器还白皙细腻,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
这双手抚得了琴、作得了画、捧过诗书也带着她一点点翻看过经籍。在入宫这九年里,眼前这个人几乎就扮演起了“母亲”的角色,又或是一位可亲的友人、可敬的师长
这双手将她从彷徨不安中拉了出来,教她挺直腰背,教她如何应对交际,教她如何敲打拉拢宫人、逐渐培植心腹,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典礼礼仪,教她智谋、告诉她如何与宫外周旋
如何做人、如何在宫内立身可以说她的一切,都来自于眼前人的教授。
从书芳入宫开始,敏若便与阿娜日极好,阿娜日也在她成长的路上扮演了半个良师益友的角色,所以她们的三角结构一开始组成的颇为顺畅。
书芳与容慈她们一起学习,原本都是同一起跑线上的人,自然也不会抵触公主们。再到安儿、瑞初出生,她也只会替敏若欢喜,因为那是敏若的骨肉。
而荣妃她们这些敏若的“泛泛之交”,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直到黛澜出现,前两年黛澜得围着布尔和转,加入三角结构的时间门很少,哪怕感觉到敏若与黛澜的投契,书芳也没生出很重的危机感。
直到今年,或者说直到大行皇后那边不必日日守灵举哀,黛澜开始每日到永寿宫报到了,书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前和敏若一起品诗评画的是她、敏若作画时候在一边备笔调色不时点评的是她、一起读书写字的是她、捧着新做的字画等点评夸奖的也是她阿娜日只负责在一边吃果子、看话本子、看热闹。
可为什么如今在做这些事情时又突然插了一个人进来呢
书芳我委屈,我憋屈,我不说,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可等了好几日,她发现一贯心思缜密细致的敏若在这方面好像比较大条,一直没有发现她的“隐忍委屈”,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凭她对敏若的了解,她和瑞初在练字的时候一左一右把敏若挤在中间门,然后她再盯着敏若看,敏若一定挺超不过三天。
事实上她也确实对敏若了解深厚。
坐在那容慈、绣莹都坐过的罗汉榻西席上,书芳道“您终于受不住了”
敏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将茶钟往她那边推了推,道“你若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与我说便是了,何必那样幽幽怨怨地盯着我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的不高兴,说出来只叫您觉着我小气不讲道理,再自责这么多年未曾教好我。”书芳垂着头,看起来有几分小郁闷。
敏若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无奈之意愈重。
她对书芳是真狠不下心,刚入宫时瘦伶伶一个小姑娘,被她带在身边一点点带大,是她教书芳为人处世,看着书芳一点点出落成如今矜雅得体的模样,在心里,书芳和容慈她们并无甚差别。
便是比不上瑞初和安儿,也能和法喀画个等号了。
都是她带大的孩子。
而书芳如今,也不过十九岁而已,周岁未满十八,在历经三世心理年纪已经快到法定退休年龄的敏若眼里,真就是个孩子。
而且还在青春期。
青春期的孩子情绪不稳定、爱钻牛角尖,需要大人一点点地耐心引导,这一点无论在法喀还是在容慈、绣莹身上敏若都做得很好。
而在一向懂事,早早长大开始学习如何在宫中立足的书芳身上,她应有更高的耐心。
所以敏若带着无奈又纵容地轻叹一声,弯弯眉眼,为书芳扶正了发间门一支嵌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