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也不想连累孩子与法喀他们。
敏若静静地想了一会,轻声道“因为官府按照大清律例行事,大清律例当中并无一条规定受人遗泽而虐待其儿女该如何惩罚。”
瑞初眉头皱得紧紧的,“那皇父为何能惩罚他们呢”
“因为你皇父是天下的君主,他拥有权力,他的权力让他能惩罚虞氏夫妇、保护他的子民。”敏若尽量让自己言语温和,瑞初常在日前行走,安儿也还小,她若言语不慎流露出对康熙乃至政治制度的不满来,若他二人一句无心带出,便会惹来麻烦。
瑞初仰头看她,“那绍兴知府、浙江巡抚他们就没有权力阿玛说他们是一方父母官,他们也理应爱民如子,为什么他们不能用他们的权力来保护子民呢虞谢氏的姐姐只是绍兴知府的妾,她却能仗势在绍兴城中耀武扬威,绍兴知府是否也御下有失、有品德不修之过”
她的问题一个个像小连珠炮弹一样被吐出来,乍然一听很像杠精,但敏若知道她是真情实意地疑惑不解、茫然不满。
安儿忽然道“他们用不好权力。”
一语中的。
瑞初一下更坐直了一分,目光定定地望着敏若,好像精神奕奕,但敏若知道那双眼里写满了的是不解和茫然,“他们既然用不好权力,那为什么还会拥有权力呢只因为他们是朝廷选派来官员吗为什么没有人监管他们呢朝廷为什么会派他们来做官呢做父母官的官员,不应该是为了百姓好的吗”
安儿在旁幽幽道“既然朝廷派来的官员不好,为什么不能让百姓自己举官呢”
“兰芳”敏若猛地站了起来,门口的兰芳迅速应声,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敏若快步到门口,状似无事地问“哪个在近前”
兰芳扬声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兰杜带着她们收拾箱笼物件去了,富保大人这几日真是送了不少东西进来,皇上才刚还命人送了两瓶茶叶、数匹好丝绵来,正忙着收拾呢娘娘您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就是了。”
“罢了,等她们回来你便叫她们进来,我再吩咐吧。”敏若一面说,一面转身,听着屋外的兰芳响亮地答应一声。
她走近屋里,看向安儿和瑞初,问道“你们知道如今朝里做官的都是什么人吗”
瑞初对前朝的印象全部来自于在乾清宫的见闻,对这倒是不甚清楚,安儿好歹是入了学的,便掰着手指头道“汉官多是科举靠上来的,满官走科举的少,多是投军或考笔帖式上来,家世好的便直接入宫做侍卫再被皇父指派入朝,太子的外叔祖索中堂便是一例。咱们家,舅舅是投军入朝、四舅舅考的笔帖式、五舅舅在汗阿玛身边做侍卫,满官入朝,大约就是这几条路了。”
敏若长长地舒了口气,道“他们经过如此途径入朝,由朝廷授官。指派官员是朝廷的权力,是你们汗阿玛的权力,只有从朝中出去的官员才会忠于我大清、忠于皇上,若是地方百姓举官,举上一位不知根底的官员,不忠于大清,那又怎么办呢”
安儿一时有些纠结,瑞初坐在那里,双手乖巧地搭在膝盖上,也像他刚才一样幽幽道“只要举上来的官对百姓好不就成了吗他们若真心对百姓好,皇阿玛是英明君主,他们自然也会被皇阿玛折服,效忠于皇阿玛。”
敏若低低一叹,道“前朝开国后前后四位英明之君,可宣宗之后,英宗可算得上是英明君主”
安儿还没学到明史,瑞初也有些茫然,但听出了敏若话里的意思。她喃喃道“额娘是说,江山未必代代有明君吗那官员名望重而不忠于朝,确实易生乱。君主无道为何要有无道之君呢就不能、就不能全都是英明君主吗”
她的小脑袋瓜里一团乱麻,到底还小呢,哪怕再聪明,许多事情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敏若揉了揉她的脑袋,失笑道“一朝一家,哪能生出那么多英明之主来有些事情,等你再大些,开始学史便明白了或者额娘教你恬雅姐姐的时候,你在旁边悄悄地听,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感想,便私下告诉额娘,好不好”
瑞初绷着小脸用力点了两下头,脑袋点得飞快,可见是早有这个想法了。
敏若笑了笑,然而没等她笑完,又听瑞初低声嘟囔“一朝一家,可为何天下只是一朝一家之天下呢若是一家的子孙不行,就换另一家的有能之人呗。”
她笑容僵在脸上,心突突猛跳了两下,急忙抱住瑞初和安儿,甚至放心不下地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关上窗,也不敢带着两个孩子再在榻上说话了,来到卧房床上,房中窗子紧闭,床榻在房间中央靠着墙,不似才坐的榻临窗。
她看着瑞初,郑重道“这句话,千万不能在你皇父面前说,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知道吗自夏至今,九朝六十几国,都是一姓、一家、一朝,你此言若出,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是在违背你皇父他正是这家天下的家主、君王。”
她抱紧了两个孩子,忽然久违地感到了迷茫,但并不惊慌,她定定地注视着前方,道“皇权是这世上最大的权利,言语之间便可定人生死,皇权稳固之下也没有父子父女之情,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