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王掞凄然长叹一声,对惊讶的佟国维道“佟大人别生气,他是憋气啊。我们是正统道学,压根不相信什么妖法能害人,”一句话出来,又是泪流满面。
佟国维一愣。
这两个老头真是一头倔驴皇上不这样说,怎么解释废太子诏书上的一系列罪名儿
承德山庄的事情已经掩盖了,不能拿出来说,史书上也不会有记载了,用一个魇镇的说辞遮掩过去,这就过去了。还要怎么着合计着,您两位又不舒坦了,憋气于太子的真实形象就是这样。
他默默地品茶不说话。熊赐履和王剡却是越想越悲伤,幸亏汤斌张英去世了,若是知道太子如今这个模样,还需要用魇镇的借口,不知道怎生痛苦
他们亲手教导出来的太子,曾经最骄傲的学生,大清最完美的学生怎么变成这样那越想越难过,更觉刀子剜心般难过,竟自放声大哭起来。佟国维又好一阵才劝住,亲自送他们出府不提。
朝局在急剧地变化。
这一天傍晚,康熙戴着一顶瓜皮帽,老黄色外套着酱色江绸面长袍,手里捻着一串菩提佛珠,坐在畅春园的湖边钓鱼。
陈廷敬和佟国维一边一个坐着小板凳,静静望着康熙,都没有说话。见李德全领着张廷玉走来,禀说“张廷玉来了。”康熙便转过脸来。
“给皇上请安。”张廷玉神色黯然,跪在佟加维下首,双手将折子捧上,说道“这是父亲临终的遗书,要臣转送皇上。”康熙将鱼竿递给李德全,接过来,长叹一声,认认真真地翻看着,末了,红着眼睛将折子递给一边的魏珠,问道“定下来回去的日子没有”
张廷玉勉强笑道“定下来了,明儿就出发。”康熙怔了一会儿,说道“嗯。在家里,好生的。”
张廷玉答应着出去了,清溪书屋的湖边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一边竹林萧萧声。陈廷敬和佟国维的心里都有些焦灼不安。接理说,废太子就该立新太子,可是废太子诏书中没有涉及一点太子的真实罪名儿,都是无关痛痒的,还因为一个“魇镇”除去皇长子的爵位,圈禁在府里头,给太子这些无关痛痒的罪名儿找到好理由了。皇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低头闷思,康熙轻咳一声问道“佟国维,你在想什么”
“奴才”佟国维猝不及防,慌乱了一阵,灵机一动,说道“奴才在想太子的事。”这话圆滑得四边不落地,太子,哪一个太子还是废太子陈廷敬听了不禁暗笑,康熙却道“这是当今第一要务,当然应该想一想。胤礽本是个伶俐人,聪明才学比别的兄弟不在下,怎么会着了小人的道儿朕琢磨着,还是老三好啊,一心修书,老八也好,修德贤良”
两个人把康熙这话每一个字都掰开、揉碎了,仔细咀嚼着。似乎皇上更中意廉亲王正想着,康熙又道“但老三老八,也有不足之处。一个只管修书,一个武英殿修书的书生都管不好,一个宽柔门下什么人都有,都没有老四那点刚骨,哎,人,果然是没有完美”正说着,李德全带着熊赐履和王掞进来,刚向康熙行了礼,熊赐履和王掞已匍匐在地,王剡抖着身体高举一叠薛涛纸,只顾着哭。熊赐履痛哭失声道“皇上不管究竟太子身犯何罪,不能无端地就废了您给他一个教训,可不能真废了啊。”
“皇上,您要真废了太子,立下新太子,这是不教而诛皇上,新太子又能做的比太子好吗皇上,太子是大清唯一的嫡皇子啊皇上,人无完人啊皇上”
“不教而诛”康熙待他克制着住了声,冷冷说道“骂得好啊。”眉眼蓦然变得严厉“都来保他,都来骂朕不教而诛朕不配为人父亲都是朕的错误科场舞弊盐商中饱私囊,他治不了;官员结党营私贪污行贿,他治不了;各地方税赋不公,狱讼不平,土地兼并,他甚至完全意识不到他做太子三十多年觉得委屈朕教导了他三十多年,朕也委屈那”
气得一挥胳膊,喘着粗气,已是赫然震怒,大喝一声“要重新选太子,也是从皇子阿哥里头一起选朕告诉你们,老二已经没有了嫡子的优势了如今他和其他皇子们一样”
平地一声惊雷。陈廷敬和佟国维吓白了脸。熊赐履和王掞连连磕头,熊赐履不磕头了,停止了脊背,朗声说道“皇上您说的对但这些帐难道都算到太子一人头上他为三十五年太子,诸大臣平素明哲保身,于太子毫无赞善之言,诸臣工难道无责任诸王诸诸皇子各自为政,皇上也未加抑制,反而鼓励,皇上真没有责任如今太子被废,太子受到了教训。小人污蔑太子,该杀不该杀”
康熙越听越气,听到后面反而脸色变得异常平静,盯着熊赐履和王掞半晌方道“你们骂得好朕不治罪你们侍卫们叉出去”
被侍卫们抬着出去的两个老臣不要命地挣扎,王剡手里的纸张被侍卫们夺去,更是放声大哭“太皇太后,先帝爷呀你们睁开眼看看这么多人保太子,可是有人要把少主子往死里整啊”
陈廷敬和佟国维正惴惴不安的时候,康熙翻看纸张,阴沉沉的一笑,又道“既然你们都保胤礽,朕决定在所有皇子中公选太子,要胤礽也有份儿吧。”
宛若被大雷劈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