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才发现手冷的冰一般,看着火苗窜起,试探着温酒的铜盆,借着火炉周边的温度烤着手。上好的红罗炭不呛人淡淡的烟雾轻灵,四爷觉得酒的温度差不多了,端下来酒壶和小铜盆,示意他“手放在一边熏炉上,你的衣服上带着毛。”八爷不听,挽高袖子,就要“乖乖”地在炉子上烤火,现在火苗试探自己的手了。
两个小厮机灵地抬来一座掐丝珐琅景泰蓝熏炉,还给八爷拿来一个脚炉和手炉,顿时手脚都暖和起来。手炉上童趣胖鲤鱼纹样,鼻腔间香气充盈,八爷品位一番,不禁道“四哥,这香气干净,柠檬酸中微苦,像是小熊喝醉了吐出一个个泡泡,毛茸茸的小爪子着急地挠小脑袋,拍小肚皮,你专门给孩子们研究的香”
“嗯。”四爷在方形茶桌上的茶盘里,随手拿了两个白玉蜗牛酒杯,手里银酒壶倾斜。
八爷双手端过来一杯,和四哥碰了一下轻抿一口,酒正好热到酒温与体温适宜的时候,酸、甜、醇、香最是适宜,一口下肚,唇齿之间的酒香悠然散开。而当温热滑过咽喉落入腹中那一刹那,即觉毛孔顿开,感觉好似体内的热气徐徐升腾,驱寒暖胃,畅然舒适。
宛若一个温和绵柔的美人在怀中化开,全身都暖了,便再也忘不了那香甜滋味了。
八爷不由地笑出来“冬日里,大雪中,烫上一壶春酒,慢品细灼,有感于薄醉,也似能看到生活细碎以外的另一番天地了。”
“温柔乡情醉处最是。”四爷挑唇。
“所以啊,四哥你这金管家、高小头领、将来都培养的好孙女儿、好女儿。”八爷矜持一笑,瞧着四哥眼里的疑惑,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白玉杯中酒“四哥,弟弟知道你忘记了。按照弘,”历“的喜好来。”
四爷“”
“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能见到人人在忙着拉帮结派。像一个个勤奋的蜘蛛,编织着属于自己的网络。网越大、越结实,捕获就越多,”八爷接过来银酒壶,给两个人添上一杯,微醺地一笑。“四哥你看,这些人不敢在你身上弄鬼,就在你的后代身上琢磨富贵。可是他们呀,千算万算,”没想到,弘历“那小子,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纯血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就,”一眼看见罗汉床的小机器人。“就和这机器人一样。”
四爷“”
良久,四爷轻轻吐出来一口酒气,目光落在手中清澈橙黄的酒液上,好似看到过去,好似看到未来。
“他不是。”四爷说。
“那是,对着你他不是,他恨你那。”八爷继续插刀。
却是四爷轻轻摇头,迷离的目光好似看到弘历唤自己“阿玛”。
“他是一个好孩子。”四爷为他骄傲。
八爷失笑“也就在你面前是了。”
我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四爷轻轻念着,不再搭理八贝勒。
而那句“我今天看到席尔达,我记得,他的女儿。”他也没有说出来。
四爷双手端着酒杯,轻抿一口。微红的白皙面颊上一抹期待,明亮且朦胧的眼里浮现一抹沉痛之色。那句“事情变化大,我希望他保重自己,将来,和我再做亲家。”他也没有说出来。
“小八,四哥墙上的长笛取下来,吹一曲飘雪。”
“”
这人果然越来越会使唤人了。八爷气得站起来,跺跺靴子,去靠罗汉床上的墙上取下来竹制作的长笛,爱惜地抚摸着上头酱色的岁月包浆。
长笛音色柔美清澈,音域宽广中、高音区明朗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低音区婉约如冰澈的月光;而且擅长花腔,清新、透彻,色调冷冷尖锐的孤傲,宛若满天的大雪强势地铺天盖地,又好似火凤凰展翅翱翔九天。
是最贯通天地的乐器,优雅与炫酷并存的天籁之音。
倒是和混账雍正挺像。八爷哑然一笑,一回头,耍无赖“四哥,不是弟弟不乐意伺候您,这长笛弟弟能吹的来吗弟弟给您表演一个小提琴”
“笨。”四爷拎着白玉酒杯,提着银酒壶,躺到躺椅上,两脚搭在下一档躺椅腿上,摇啊摇。
“”
八爷生气了,这混账雍正最喜欢弹琴,却非要自己吹笛子,看不起自己不会弹琴怎么滴
“吹就吹我听说汗阿玛和西洋传教士学钢琴那。对了,今天还抓住弘晖献宝一番,引得弘晖喊着要学。”
“吹。”
“吹就吹”
八爷双手持笛,鼓着腮帮子,站到半开的梅花窗棱边,闻着花香雪香风的香气,吹啊吹。
琴悦己,筝悦人。长笛要飞。八爷吹不出来丰厚甘醇、光辉明亮的飞翔,他努力地要吹出来雍正大雪中孤独巍然屹立、勇往直前的气概。却吹成了,雷电轰鸣的地狱场景,大火炼狱里群魔乱舞时阴森凄厉的哭声。
四爷摇着摇椅,似乎是听得醉了,一手高举着银酒壶对酒杯空空,倒不出来,对嘴空空,最后一滴落在口腔,孩子气一般满足地笑了出来。
听到妙处,醉意朦胧的眼睛望着外头的花开一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