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大眼睛近在眼前。
四爷忙扶老父亲起来,靠在垫子上,端来一杯清水喂他喝了一口。康熙靠着垫子半躺着,抿着水润了润嗓子,才觉得身上回来几分力气。
“什么时辰了”一开口,康熙的声音嘶哑。
四爷放下茶碗,给父亲披上袍子才回答“午时刚过。太子二哥暂代举哀,宗室大臣们和各宫母妃有品命妇都在,大哥和三哥跟着守灵,儿子来守着汗阿玛。”
康熙默然。
四爷垂眼“老祖宗驾崩,汗阿玛悲恸欲绝自乃常情。”
“胤禛”康熙闭目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儿子声不大,却仿佛在坚定地告诉他,他这般悲痛是最应该的事情,他是帝王就一定要为了国家“节哀顺变”吗该哭就哭,他的老祖母驾崩了,哭啊。
食盒传了上来,康熙一日一夜未用食,却没有一点食欲,惦记着儿子身体,关切道“就在这儿吃吧。”四爷面上如常,小太监给他盛了膳,他安安静静吃着素斋。
康熙就这样靠坐着看他吃饭,思及太皇太后临终前一晚和自己说的话,望着儿子的目光幽幽难辨,五天了,胖儿子的人瘦了一圈。
四爷用了一碗豆腐汤,胃里有了食物缓了缓,一抬眼皮“草原上的雄鹰,由天而葬,躯体回归天地,灵魂回归初始。老祖宗临走之时,眼里绽出光彩,面容平静与安详,孩子一般的天真光芒笼罩于一身之上。儿子相信,世间万物有灵,老祖宗是回去大草原了,准备再世投胎了。”
康熙听他说得恳切,回忆皇祖母临终的时候,确实是那个模样,心里的哀戚心结松动了几分。四爷看他神态松动,拿起一个小碗给老父亲盛汤,嘴里随意念叨
“六弟和十一弟病了。贵妃娘娘哭晕了过去,太医说,是喜脉。”
康熙一愣,目视他良久,突然伸手端起来汤碗。
四爷一身孝服回来灵堂上,脚步蹒跚,慢吞吞的。看见三个哥哥着急地以目光询问。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让他们安心。
那就好太子面容憔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大阿哥直接呼出一口气。三阿哥动动僵硬的身体,扯着嘴角笑了一个。
四爷看他们模样,倒是有些担心,最大的大哥也才十六岁,而守灵最是累人。
不用担心。大阿哥和三阿哥都用目光回答。太子倒是挑眉一笑谢谢四弟的关心。
“”四爷懒怠的瞪一眼太子,回自己位子去了。
可是,康熙仍旧是辍朝了。
四爷看着老父亲几日下来,人瘦的没了形状,还起来高热,烧的神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糊涂的,心里难受得紧。
这一天,太皇太后的灵床要移到正阳门,举行火花仪式。一大早的,各项仪式齐备,上万人宫里宫外的等着,正阳门口几万的百姓身穿孝服哀哀地哭着,等着见太皇太后最后一面。
乾清宫里,皇上和他的兄弟宗室大臣们僵持着。
“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宗皇帝是夫妻,如何能安葬在关内”
“皇上,太皇太后遗言葬在关内,可有说法儿”
打头的裕亲王和恭亲王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悲伤。宗室康亲王哭着问“皇上,您要在自己的陵墓边盖一座“暂奉安殿”,停放老祖宗灵枢。何以告天下人”
大臣们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佟国维劝说道“葬在关内是太皇太后的遗愿,我们不能不顾着。”
庄亲王道“皇上,太皇太后的遗愿,我们要达成。但几位兄弟的顾虑也对,这个事情需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康熙坐在上首,高热刚退的脸上冒着冷汗,烧的暖炕的偏殿里他还穿过大棉袍子。
四爷和哥哥弟弟们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有等到汗阿玛开口,知道他难办。上前两步,按住太子和大哥、三哥的动作“我去。隆科多、阿灵阿你们守着哥哥们,不要进来。”说着话,自己闯了进来。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四爷大喊一声,双手打着孝服袖子“啪啪”作响,姿势标准地请安。一转头,拱手抱拳“胤禛见过二伯、五叔,庄王伯、康王叔”转一圈挨个行礼完毕,自己站直了身体。
康熙一皱眉,这个时候,他没有精力生气,艰难地挥挥手“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四爷“汗阿玛,儿子有话说。汗阿玛和各位叔伯们可是为老祖宗陵寝忧虑儿子知道按照论理夫妻合葬,自然要迎奉太皇太后回龙兴之地与太宗皇帝相合,然而儿子记得太皇太后嘱托,太皇太后嘱托汗阿玛的时候,儿子也在,儿子听得清楚。老祖宗不舍得儿孙们,说她梦到先皇,想先皇。汗阿玛,”四爷的语速极快且清晰有力,暴雨一般“啪啪”打在众人的心头。“汗阿玛,儿子请以在孝陵和景陵中间建造昭西陵,以定万年之兆,以圆老祖宗心愿。儿子相信,老祖宗这样的海东青,已经展翅飞翔,飞到关外,见到太宗皇帝,和他说明想法。太皇太后留在关内更近地护佑儿孙们,太宗皇帝必然也是同意的。”
康熙定定地看着这个儿子。
各位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