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军即将攻入城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每一条街巷。
而黄望乡在城门上为袁纵所杀的消息,也同样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
两件事加在一起,足以搅动得整座三水城人心震动。这场规模浩大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以黄望乡三个字为旗帜,可现在,这面旗帜突然就倒下了,还不是倒在战场,是倒在城墙,倒在了战役即将到来之前。
哪怕是再没有军事常识的人,也知道这绝对不会是胜利的征兆。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又在城里悄然流传,说青阳城惨案并非琰军所为,是守军在战败后心有不甘,才会将屠刀对准百姓。
真真假假,乱上加乱。
苗常青带着柳弦安,一起走在大街上。他也是大将军之一,袁纵不知是没顾上、看不上,还是念着往日情谊,总之在登基之后,暂时没有对这位老伙计下手,所以其余叛军也不敢动两人,只不远不近地监视着。
城外已是金鼓齐鸣,所有叛军都列队跑过长街,准备迎战守城,百姓们也拿起刀守着家门,有一部分想往城门口跑的,被柳弦安叫住“程大才,你的媳妇呢”
被他问话的青年回答“在家。”
“把她带到破庙。”柳弦安找了个高台站上去,大声号召,“把所有没法自保的人都集中到破庙,其余能拿得动刀剑的人,负责守住庙门。我们得集合在一起,像现在这样东一个西一个地乱跑,是保护不了家人的。”
“可万一琰军破城”
“那万一在琰军破城之前,就有人要杀你的妻子呢”柳弦安没有再与他多言,而是号召更多人,“快,都带着家人跟我走”
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听他的话,带着父母妻儿转移到破庙,病弱者待在最里头,青壮年持刀守在外。另外还有许多人在沿街叫喊,说破庙有人保护,让大家都过去。苗常青则是带着他的一百个人守在最外围,老头须发皆白,就好像是年画里的守门将军。
越来越多的百姓躲了进来,破庙装不下,就分散到这一带的房屋中,苗常青将有刀剑的青年编成队伍,守住了各个路口。闹出这般动静,终于引来了袁纵的注意,他不悦地问“老苗想做什么”
前来报信的官兵道“苗将军拿着皇黄的剑,还对那个大夫言听计从。”
袁纵身旁的军师不阴不阳道“皇上还看不出他的意图吗”
袁纵自己对皇位是充满渴望的,所以他觉得旁人对皇位也应该是充满渴望的,于是面色铁青,道“让老苗速速带人过来,所有能打仗的青壮年也过来,倘若他们不肯来,不肯来”
军师替新皇补完后半句“抗旨不遵者,杀无赦。”
三支流火利箭划过长空,带来尖锐声响。
琰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柳弦安也与苗常青站在一起,他看着一支军队从长街另一头烟尘滚滚地杀来,手中刀剑森然。人还未到,为首那人便已经高声命令“皇上有旨,苗将军与所有青壮年都出城迎战,不得有片刻延误,快走”
柳弦安问“青壮年都走了,那这些老幼病弱谁来保护我们不走。”
回应他的是一片刀剑碰撞声。阿宁勇敢地挡在自家公子面前“怎么,你们想杀人吗”
“你不自己跑出来,我还差点忘了,军师吩咐过,旁人可以活,但梁狗的奸细必须死”为首那人指着柳弦安,“来人,拿下”
一群兵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苗常青怒道“谁敢退下”
但这位老将军显然已经没什么权威了,或者已经被袁纵革职也说不定,眼看柳弦安就要被带走,周围的青壮年们纷纷上前阻拦,现场起了一场小规模的动乱。为首那人见状,越发不满“将他们全部给我拿下违抗者,一律按奸细论处”
“大战在即,你们不出城,倒在这里威胁百姓,喊打喊杀”王繁一刀扫开柳弦安面前的人,冷冷道,“我看谁敢动我家大夫”
“反了你”为首那人拔剑就砍,却不是王家兄弟的对手。他狼狈滚落马背,竟失态地大喊“都有谁与他们站在一边,全部杀了,省得动摇军心”
苗常青怒目圆睁“你疯了”
他想骑马去找袁纵,却被乱刀砍伤了马腿。王繁一把将他扯到安全处,此时叛军已如失心疯一般杀了过来,青壮年们举刀抵抗,当中也有人大喊,说自己愿意出城迎战,但换来的依旧是锋刃寒光。有百姓看出端倪,高呼道“他们就是想杀了咱们”
苗常青已经受了伤,柳弦安想去扶他,自己差点被绊了一跤。王繁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拎起来,道“公子不必惊慌,王爷已经派了许多人进城,为的就是应对眼下这局面。”
是吗柳弦安四处看,果然发现在百姓中,还混着许多高手,数量之多,用两只手加两只脚,肯定是数不过来的,一飞来飞去,就更眼花缭乱,便问“都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只要原意使银子,再长的队伍也能插到前头。”王繁道,“这群乌合之众,远非我军的对手,公子只管等着看,王爷定能在三日内破城。”
破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