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弦安仔细听了很久,听到后头,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甚至都开始持续耳鸣。
夜风里裹着薄薄一层白雾,使得梁戍身上更加湿冷,那股寒意简直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如此冷而硬的一个人,再加上始终也找不到的心跳、摸不到的脉搏,真的还活着吗
柳弦安不自觉就打了个寒颤。
梁戍嘴角一扬,继续贵气凌人,慵懒着他的慵懒。
程素月在一旁牙缝飘字“哥,柳二公子是在王爷怀里睡着了吗”
高林心里也很没底,这怎么老半天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梁戍主动将柳弦安推开的。
毕竟骁王殿下内力再高强,也不能一直不呼吸,容易憋出毛病。看着柳弦安震惊而又困惑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微微倾身,平视着对方的双眼,心情很好地求教“本王这伤,没事吧”
柳弦安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寻常人若是没了心跳可偏偏这位骁王殿下看起来又毫无异状,世间难不成真有如此邪门的功夫,能将血肉之躯练成一块铁石
他从未在正经医书中读过相关记载,在不正经的小话本里倒是见识了不少南蛮僵尸与活人炼傀,一个个都凶残得紧,但堂堂一国统帅,总不至于走这下三滥的路数。柳弦安这么想着,又问“王爷最近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有。”梁戍单手将大氅归拢,虚虚按揉着太阳穴,“头疼,心悸,胃痛,手脚偶尔酸麻无力,胃口差,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容易梦魇。”
程素月被这一系列症状给听懵了,她纳闷地看向身旁的兄长,咱王爷什么时候病成了这漏风的筛子,你怎么一点都没跟我提
高林将手按在妹妹的肩膀上,心情复杂,千言万语哽于喉头。
相信我,王爷没事,他纯粹是闲得发慌。
程素月“”
柳弦安又给梁戍诊了一次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对方的手腕这回好像变得更冷了。虽不明具体缘由,但阳气虚衰,阴寒内盛,总是于身体不利,正这么想着,指尖下静止的脉搏突然微微跳了一下,他赶忙凝神再探,梁戍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袖中。
柳弦安欲言又止“王爷。”
梁戍宽宏大量道“本王这伤病已经有了年份,柳二公子若是诊不出来,也不必强求。”
柳弦安其实还想再试一下,但能不能试出结果,又确实拿不准,骁王殿下是不能随便被拿来练手的,所以他最后也只开了张温补的方子交给程素月,歉意道“是我医术不精。”
“柳二公子千万别这么说。”程素月安慰他,“太医院那些人开的方子,也同样是这几味药,每回都说要好好休息,可能这伤病就是得静养吧,不过王爷也静不下来。”
柳弦安就着月光,在一堆药材里挑拣煎药要用的“为何静不下来”
程素月叹气“西北十八城总有事端,回到王都,朝中那些老头一样话多屁呃,话多事多。这两年时局虽比以前安稳了,可也没稳到天下清平,高枕无忧的份上,东南西北的,四境各有各乱,王爷前阵子简直一刻都不得清闲,满身是伤仍得跨马提刀。此番皇上让王爷去白鹤城求亲,也是想找个由头让他歇一阵,再顺便安个家,别总是形单影只到处奔波,骁王府里无人看顾,野草都要长出一丈长。”
提到亲事,柳弦安手下一顿,转头认真建议“那骁王殿下应当找一个持家稳重的姑娘,阿愿骄纵惯了,什么都不懂,又任性贪玩,怕是担不起这份大任。”
程素月笑“柳二公子故意这么说,是舍不得妹妹远嫁吧我听说柳小姐长得美若天仙,整座白鹤城的少年都倾慕于她。”
“没有,不是的。”柳弦安想起梁戍“漂亮就行”的成亲需求,极力否认,“外头传言怎能当真,若想找绝色美人,还是该去锦绣繁华的王城。”
程素月却不大赞同他这种说法,因为事实摆在眼前,王城再锦绣再繁华,也没有哪个男子能比柳二公子更好看,可见美人不美人,与地方大小没有任何关系。
柳弦安又问“王爷喜欢什么样的人”
“王爷啊,”程素月想了半天,摇头,“王爷好像从来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去年南洋翡国倒是向皇上提过亲,不过后来也没成,至于为什么没成好像是因为翡国的公主太能歌善舞,王爷嫌闹。”
太闹就不成柳弦安记在心里,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拆散这门姻缘的切入口。
另一头,高林也正在老妈子一样操心询问,方才看诊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柳二公子会是那副表情
梁戍回答“因为我把脉搏和心跳都隐去了。”
高林目瞪口呆,他简直要活活困惑死在这奇诡的思路里,为什么要对一位大夫藏起脉象目的是什么意义在哪里最终吃亏的又是谁反正肯定不会是柳二公子,人家顶多稍微受惊,再稍微困惑,其余可谓毫发无损。
王府老赵的熊儿子去扯小姑娘的辫子,都能成功把小姑娘惹哭,这么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