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编剧还在细碎嘀咕“是拿淀粉水煮好一点,还是拿淘米水煮”
“男主家里穷,买不起淀粉的。”
“那效果就得要浆了又没有完全浆”
苏沉站在旁边看,一面好奇围观米水煮衣服的全过程,一面在回想蒋麓刚才的话。
演员饿了才知道,编剧饱着写的台词哪里不对。
他现在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未必能演好一个穷教师。
“蒋麓。”
“昂”
“我想找个地方支教,不带钱去呆几个月。”
蒋麓怔了下,果断道“我带上两个编剧,陪你一起。”
几个编剧刚才还乐呵呵地围在大锅炉旁边煮衣服,一听见这话,脸色煞白。
“去乡下”
“去山里”
蒋导变形计就算了吧
蒋麓回头瞧他们一眼,轻描淡写道“就两个名额,工资翻三倍,有人来吗”
“我义不容辞”
“蒋导看看我我荒野求生一级棒”
故事并不发生在农村。
他们找了个西南省区的偏远县城,和联系人定好,每人每月的配额降到几百块钱。
虽然如今已经到2016年了,乍一看国内到处都信号通达、生活方便,但仔细一找,还是能寻到连快递都只有es的地方。
潜樟县没有外卖,没有太多娱乐,甚至连天气都被附近的重工业污染过,即便是中午十二点,天空也依旧弥漫着一种暗暗的青灰色。
别说长住数月,哪怕是只呆上几天,也能感觉到那种凝滞的气息。
世界的飞速变化,在这里都被悉数隔绝。
这里没有电影院、百货大楼、游乐场之类的地方,街机厅还维持着九十年代的样子,人们更热衷于去麻将馆玩个痛快。
街道宽度很窄,来往的车辆夹杂着面包车和三轮机动车,甚至偶尔也能看到老农驱赶着牛车经过。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四人找了个小宾馆住下,单是看见浴室里红褐色的斑驳锈垢,以及房间里泛着霉斑的薄薄床单,已经有本能想跑的冲动。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要不呆一个星期算了
蒋麓放下行李时,惊动墙角的蜘蛛,脑袋上冒出叹号。
“以前的房子,是不是都有虫子”
“多多少少都会有,”苏沉整理着个人物品“所以布景里记得弄一些蜘蛛网之类的。”
“我现在记上。”
按理说,想要去中学教书,一定得有教师资格证之类的东西。
但他们辗转着一打听,现在但凡家境好些的都搬去好县城里读书去了,小县城里师资短缺,教师们都习惯了身兼数职,同时要管好几个班的学生。
蒋麓托人帮忙联系沟通,一听说他们几个是名牌大学来支教的,而且自费生活出行,不要工资,校长很快就答应了。
两个编剧决定教语文英语,他们两则负责教数学和理科。
当下正是冷的时候,一月里寒风呼啸,又湿又冷,熬得人晚上根本睡不着。
宾馆空调像个有常年肺炎的老病人,一打开还有颜色古怪的液体汩汩往下滴落。
苏沉第一天夜里被冻醒以后,把行李箱里所有的棉衣羽绒服都拿了出来,像粽子一样裹着勉强睡了一夜,第二天感冒的鼻尖红红。
两人像是来这专程做笔记的,又凑在一起折磨。
以前那个年代,人人都营养充足,健康开朗么
好像也不是的。
物资匮乏,生活贫瘠,生病反而是常态。
白素泱的样子渐渐真实起来。
他不应是光鲜亮丽的样子,连站姿都未必能挺直。
冬天太冷了,冷得人只能佝偻着往前走。
手也冷,耳朵也被风吹得发痛。
有时候感冒太久了,会习惯性咳嗽。
苏沉练了几年的芭蕾,如今重新学着弓腰含胸的姿势,看得蒋麓暗暗心疼。
真是糟蹋
苏沉在宾馆里琢磨着走了两步,瞧见蒋麓看他的目光,像是发现对方的小心思。
“贫贱夫夫百日哀,”蒋麓拿热水壶给他续了杯热茶“辛苦你跟我一起受罪。”
苏沉接过杯子,悄声道“蒋导演,你和演员贴这么近,不避嫌了吗。”
“不许乱讲,”蒋麓凑过去亲一大口,又正色道“叫我男朋友听见,有他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