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寻真吃饼的时候,她和小天道都没注意到,贺兰镜正在用异样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
贺兰镜壳子里,正是沈涧。
沈涧并不是灭境之人,乃是邪境之妖魔,自是没有灭境生物的气的。所以小天道并不能感测到他的存在。
沈涧看季寻真的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他恨她对他的不在意,也恨她对他的不负责。
凭什么拒他千里之外,又随随便便和一男宠假戏真做。
又凭什么别人行,他却不可以。
“啊”季寻真牙齿一硬,好像咬了一个硬东西,她连忙吐出来。
手板心上,阳光照在吐出的铜钱里。
“兰娘放的,她祝浓浓姑娘,新年新朝气。”沈涧目光一闪,又恢复了那副清朗模样。
“谢谢。”季寻真下意识抓了下衣袖。
属于元微情感的一隅,莫名疼了一下。
沈涧瞥见了,心里暗爽了一下。原本的故事里,贺兰镜完全没有察觉到元微对他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在元微面前流露出自己与冯兰的双向奔赴。
元微常常因此黯然神伤。
沈涧就不同了,就是来气季寻真的。趁着季寻真进了元微的壳子,与元微逐渐共情,故意时不时利用贺兰镜与冯兰的感情来刺激她、气死她。
“来年,靡国征兵,兰娘就要去参军了。”沈涧慢悠悠地靠着树,在季寻真旁边说道。
季寻真的身体蓦然一抖,眼一抬,已有泪水闪过,“那到时候”
“到时在下也要去考学了,饼摊也会歇业。”
季寻真瞳孔剧烈震动,犹自按着心的位置,大口大口喘气。
“浓浓,你怎么了”沈涧蹲下来,握住了季寻真的手。
“没有事。”季寻真到了这时候,语气依旧是慢慢的。
元微的少智,令她在最为难过的时候,都无法流露出恰当的感情。
沈涧默默地感受握着她手的温度,抬起眼,略带冰凉的手抹掉她眼角的泪花。
他成功令她感到了痛苦与难过,心里一开始是很爽,但看见她的泪,他又不自在起来。
饼摊还有一年就要歇业了,元微跑得更勤了。
她心知这是最后看到那个人的时光了,她不会表达什么,她知晓自己不过是见证那个人和他心爱之人相爱过程的路人罢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饼摊终究还是关门了。
关门那天,街坊邻居们都来祝贺冯兰得偿所愿,应征参军,进了靡国最著名的铁甲军。
大家都来吃酒了,只有坐在石榴树下,呆呆看他们卖饼卖了六年的傻子没来。
“傻子去哪儿了”一个街坊问。
“不知道啊,可能被家里人接走了吧。”路人喝了杯酒,“谈傻子干嘛,今儿是兰姐的大喜日子。”
“这杯酒,就当我预祝兰姐儿和镜哥儿新婚之喜”
“对对对,新婚之喜”
“说什么呀,还早着呢”冯兰豪爽地锤了那兄弟一拳。
贺兰镜则端端正正地敬了那兄弟一大杯。
敬完后,贺兰镜环视了左右一番。
“怎的了”冯兰轻声问。
“无事,只是没见浓浓。”贺兰镜心里还是念着这名有碍于智的小友。
“或是家里有事吧。”冯兰安慰他。
贺兰镜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贺兰镜自己的行为,作为里子的沈涧,此时很想去找季寻真,可他对于身体的把控权很小。
绝大多数的时候,这具身体都必须沿着贺兰镜既定的历史走。
其实今天元微来了,她只是躲在桥墩底下,抱着膝盖狠狠哭泣。
她平时连表露情感都困难,到了离别的这一刻,终究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
元微终于会哭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不会哭也是一种幸运。
季寻真本以为这场梦会像第一次那样,短短一日便结束。
不想,她在梦里恍恍惚惚过了好三年。
她派人密切关注着来自远方友人的消息,比如说冯兰打了胜仗,从小兵提到了校尉,升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比如贺兰镜才高八斗连中三甲,不到三年,状元及第。
女皇陛下的折花宴后,贺兰镜终于迎娶了冯兰,从小相互爱慕的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两人大婚那天,元微一个人坐在石榴花树下,看着街坊邻居们打扮得喜气洋洋的,前去翰林老爷的府邸参加婚宴。
偶有认识元微的乡亲,好心地过来问,“傻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今儿是镜哥儿和兰姐儿的大喜日子,你怎么不去呀”
“来来来,跟我一起去。”
元微抱着双臂使劲摇头,无奈街坊们都认识傻子,她是被街坊们的热情架着前去的。
后面的影卫们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也只好纷纷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