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贺星洲频频收到了白蔓蔓献上的殷勤。
他其实看得很清楚,白蔓蔓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她怎么样若无其事地排挤澹台灵犀,毁掉澹台灵犀的心意,以及不断地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纵容这一切的发生,这令他感到报复的快意。
可他也常常潜进太守府澹台灵犀的院子里,看她为自己写信、看她为自己做吃食、看她为自己绣香囊,也心底透彻地知晓,她如今所付出的所有心血,都会被白蔓蔓所隐瞒摧毁。
他常常在树上瞧她,一瞧就是一个下午,纵使他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这里。
或许,他只是来观察她那一副愚蠢又可悲的模样。
每当他的心出现哪怕一点的波澜,他都会强迫自己想到自己的爹娘,想到娘逼他发出的那一声声断情绝爱的誓言,和爹那永不瞑目的眼睛。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他们都长大了,婚期一天天逼近。
就在一日酬客之后,贺星洲喝得烂醉如泥,便在太守府的客房歇下。
醒来后,他发现白蔓蔓躺在自己身边。
他心如明镜,整衣之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白蔓蔓被他盯得不敢再装睡,双眼一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所求何事”贺星洲问她。
白蔓蔓一张素净的脸望着他,一腔情意在眼底汹涌,可她的算计在他面前太过拙劣了,拙劣到她心知这一份感情怎么也出不了口,“求求贺公子带我与母亲前去登山。”
话到喉头滚了滚,情谊压抑,转口却成了这般。
“最好如此。”贺星洲颔首。
“白蔓蔓,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隐隐压迫着她。
“是。”白蔓蔓背脊挺直,声音在抖。
像是在哭。
随后,门外传来嘈嘈杂杂的叫嚷,仿佛有人要破门而入。
“上来。”贺星洲指使她。
“什么”原本以为自己的算计失败了,没想到忽然听到贺星洲如是说。
贺星洲嘴角拉起嘲讽的幅度,“你不是想爬我的床吗现在咱们来做一场戏,乖乖配合我。”
“睡到原来的地方,不要动,装作被他们撞破。”
进来的那群人果真被撞破了,一群人呼天抢地地来了又去,白蔓蔓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头,演得惟妙惟肖、出神入化。
贺星洲当真觉得,白蔓蔓当一个丫鬟屈才了。
很快澹台灵犀赶到了,他局外人一般地坐在床上,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澹台灵犀绝望的眼神。
他看着她,看到了她的悲伤、她的沉默、她的绝望、她的爆发
他别过头,他看不下去了。
就当贺星洲以为,一场闹剧就该这样结束的时候
奶娘闵姑与丫鬟白蔓蔓的身份大白天下,澹台历最终决定给他们一个名分。
后来的一天夜里,澹台历将他召至书房,支支吾吾地询问他,能否为认祖归宗的澹台蔓的清白负责。
他笑了,饶有趣味地观察这个他曾经深恨的男人。
澹台历老了,额头上长满了深深的印刻,再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了。
整个津阳道,如今都由贺星洲把持,饶是澹台历,也到了不得不被人掣肘的时候。
“那灵犀呢”他问澹台历。
“灵犀为正妻,阿蔓为妾,岂不美哉”澹台历讨好道。
又一次择选之期将近,人人都明白,以贺星洲的能为,一旦登山必定前途无量。
谁都想跟随他一同登山,享尽无上荣光与无边寿数。
澹台历也不例外。
贺星洲被澹台历的无耻给逗笑了。
贺星洲最终还是答应纳了澹台蔓,他想是时候了,他得借此机会与澹台灵犀一刀两断。
消息刚传出去,澹台灵犀那边便主动退了婚。
太守府大小姐有她自己的尊严,贺星洲当时正身处军营营帐之中,听人带来这个消息,他先是笑了笑,他算是求仁得仁了。
待那送信之人走后,他撑着几案,吐了一口血。
这很好。
很快,到了他纳澹台蔓的日子。
这也算是贺星洲第一次当新郎官,这一天,他喝了很多酒。
仿佛人昏昏沉沉的,都不会再这么痛苦。
忽闻外面一片喧闹,有下人跑来,说澹台灵犀落水了。
他一扯婚服,不管不顾地奔了过去。
到了人工湖边上,一群人呜呜咽咽地在那里哭,贺星洲推开了那些人,看到了已经冰凉了的澹台灵犀。
她已经断气多时了。
他一步步走过去,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澹台灵犀狼狈成了这种样子
少女头发上缠满了水草,脸色一片青紫,她再也不会发出令他愉悦的哭,和令他讨厌的笑了。
她再也不会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