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原本那张床被抬了出去,折腾了许久,总算是尘埃落定。
那几个小厮又把门板上了回去,一边同公主鞠躬解释道“这张床原本是放在东苑,给殿下准备的。国师大人说,殿下既然选了西苑,便让小的们将它挪到西苑来。”
说完带着东西走了,动作倒很麻利。
鹤知知眨眨眼。
她重新走回寝室,曈曈和绿枝都围着那张床看,阵阵惊叹“殿下,这真和金露殿没什么区别了。”
鹤知知眼底清亮,有点开心。
她睡眠向来不是很好,晚上时常睡不着,第二天常常要很用力才能打起精神。
而且对环境还挺敏感,若是换了陌生地方,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适应不来的。
去清平乡时,就因为认床很少有睡得好的时候。
睢昼是怎么知道的,竟然提前就准备好了一张和金露殿里一模一样的床。
那床榻已经被绿枝收拾过一遍,铺得整洁柔软,鹤知知躺下去,放下床幔。
这感觉就跟在金露殿时没有两样。
鹤知知高兴地打了个滚。
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了不用失眠高兴,还是为了别的高兴。
翌日早,鹤知知被叫醒洗漱,去前厅用早膳。
将龙塔上很安静,比山下要凉快许多,昨晚鹤知知多加了一床锦被,压得暖暖实实的,睡得很好。
睡眠好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鹤知知到前厅时,睢昼已经在那儿坐着了。
他不食荤腥,膳食和鹤知知的不同,两人由各自的小膳房端了早膳上来,放到面前。
鹤知知等着用饭的间隙,偏过头看了睢昼一眼。
他依旧穿着昨日夜里那身黑袍,但他端坐的身姿、微垂的侧脸都如月照溪涧,温柔又清雅,与梦中那信手杀人的魔头一比,根本就是天渊之别,完全不似同一人。
鹤知知抿抿唇,将那些梦里的晦气情形赶出脑海。
面很快端了上来。
她嗜好辛辣,小厨房里每天按着她的口味,变着花样给她做油浇火辣的吃食。
今日早饭是一碗红烧肉焖面,切得方方正正、一口一个,滚上香油炸得酥肥适中的肉块,底下焖着每一根都浸满汤汁的面条,再撒上一小把鲜葱,腾腾香味扑鼻。
依照鹤知知的癖好,尚食将面里的汤汁收到七分,既浓郁又不黏腻,每一根面条在口齿间都浓香馥郁,又不会沾汤挂水,坏了那瓷实绵延的口感。
鹤知知埋头苦吃,双眼发亮,毫不含糊地一口接着一口,脑袋还时不时轻微摇摆两下,欢喜之情昭然若揭。
这副模样,看得人胃口大开,连睢昼身旁站着的点星都忍不住跟着狠狠咽了咽口水。
总觉得她那碗面特别好吃。
相比之下,睢昼桌上的拉丝清蒸素丸子、银品云耳松茸粥,还有那白白软软的雪花糕,看起来就显得精致有余,却太过寡淡。
睢昼却早已习惯了,哪怕再如何丰美的佳肴美馔放在他面前,他也只会取用那一碗素粥。
只是,他的目光也跟点星一样,时不时朝鹤知知那边望去。
用完早膳,两人几乎是一同放下筷子。
擦嘴的动作也几乎同步。
主要是,这两人的仪态都早已习惯成自然,一个比一个优雅,即便是这般寻常画面也颇为赏眼。
睢昼转头对鹤知知道“殿下,请移步书房。”
话说得很正经,语气却并不那么古板。
夹着一丝轻,一抹黏,从唇间溢出轻轻的笑意。
听出他的调笑,鹤知知耸了耸鼻尖。
拖长着音调,回敬过去。
“知道了,先生”
睢昼掩着唇笑,挽起衣袖先一步出门。
鹤知知跟在他身后慢悠悠走着,虽然不爱学习,但因为确实吃得很饱,所以也难过不起来。
睢昼领着鹤知知到书房,让她看摆在书架上的那些典籍,叫她自己挑,想先从哪里听起。
睢昼的书架是他自己改装过的,不像寻常人家里是用木柜,旁边还要放几个多宝阁来装饰,他的书架里就是砌在墙上,从屋顶到地面,整面墙都是书架。
鹤知知惊讶地抬头,在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多如烟海的书。
她觉得,睢昼的骄矜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旁人都有好几个夫子,每个夫子通常也只擅长一门课业,睢昼却落落大方,叫她自己挑。
就是有那个底气,不管她挑什么,他都能讲给她听。
鹤知知忍不住咋舌。既觉得神奇,又觉得确实理所当然。
睢昼身为国师,自小要研习的绝不只是经书。
天象观测、农工要术、筹算、地理没有一样是他不精通的,可谓全天下的智慧都集于他一身。
若是有一天,一把天火突然烧光了世间所有典籍,世间也唯有睢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