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修。
年轻人能走得都走了,老人们有条件的,也置换到别的小区。
一到晚上,十几栋楼上满打满算亮灯的也不过三成左右,瞧着鬼气森森的。
但牧鱼挺满意。
原本师父还在时,他们爷儿俩干的最多的就是给人烧红白喜事的宴席,走南闯北经历的多了,胆子难免比常人大些。
别说只是瞧着阴森,就是真非科学的事,也遇到过几回。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房租便宜。
三楼两室一厅带储藏室,一个月只要900块。
虽是单身汉的屋子,但收拾得很板正。
窗边摆着几盆粉粉嫩嫩的多肉,隐匿的生机,瞬间就把屋子点亮了。
怪可爱的。
牧鱼飞快地冲了个澡,趿拉着拖鞋,炸着湿漉漉的鸟窝头,出来给靠墙桌上摆放的相框上了香。
照片里的老头儿是他师父。
老牧头儿当年走街串巷给人做大席时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他。
老爷子手艺硬是要得,早些年但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抢着喊他去掌勺。
虽然累,但赚得不少。
可惜后来风气就变了。
年轻一辈的人更倾向于去豪华大酒店摆酒,很瞧不上这种流浪的民间手艺,能做的只剩下白事豆腐饭。
再往后,豆腐饭做的也少了。
于是老头儿去世后,牧鱼就琢磨着开个店,正经干点阳间买卖。
活人总比死人多。
况且活人一天吃三顿呢。
老本行也不好说丢下就丢下,不然,总觉得欺师灭祖似的。
只是现在这行真不好干呀,自从亲手给老头儿办了白事宴后,牧鱼就再也没开过张。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时,牧鱼习惯性掰着指头算,算不知在哪儿的首付。
实在不行,就去大学城马路边上卖炸串算了,听说那儿的小贩各个买了房、购了车
也不知睡了多久,牧鱼突然被一阵凉风惊醒,迷迷瞪瞪睁开眼时,竟隐约听到有人敲门。
“牧师傅,牧师傅在吗”
大约是缺觉的缘故,牧鱼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迷糊,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问时,声音都有些朦胧,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不是自己发出的似的。
“谁呀”
听见有人回应,外面的人顿时欢喜起来
“几年前吃过您和老牧师傅做过的席面,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去我那儿”
席面
有生意
牧鱼立刻高兴起来,“方便的”
稍后回过神来时,牧鱼就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马路边,手里还拎着熟悉的蓝皮包袱,里面装着他惯用的菜刀。
哎
他眨了眨眼,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也不知怎的,死活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我怎么
牧鱼拼命想,恍惚间几乎抓到了一点线索时,却稀里糊涂被来人拉着上了车。
牧鱼下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
西装革履的,顺着翡翠扳指延伸上去的腕子上戴着老大一块手表,饶是牧鱼不懂行,也觉得这人肯定特别有钱。
只是脸色不大好,虽鼓胖胖的,却没什么血色。
瞧着不大健康。
直到坐上车了,这胖子才笑着解释
“我姓张,张敞,您叫我老张就成,刚搬了新家,琢磨着怎么也得好好置办两桌席面,请左邻右舍热闹热闹。”
一听这话,牧鱼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念头
来活儿了
“那是,”他点头,“不知您想办几桌,用些什么菜式有没有什么饮食忌讳”
乔迁是大事,自然该请客的,可正常情况下都是提前几天拟定菜单,也留出采买和准备的空档。
而且牧鱼看着外面墨汁般浓重的黑夜,刚才压下去的疑惑再次上升
哪儿有深夜开席的
他偷瞟了张敞几眼,又觉得以对方表现出来的财力,也不会图谋自己什么。
“等会儿咱们先去买食材,这是菜单,”张敞着实是个敞亮人,手一翻,随着菜单一并递过来的,还有厚厚一沓粉红色纸钞,“这是费用。”
牧鱼倒吸一口凉气。
给这么多钱
至少得有一万吧
“这个不好吧”粉色可真好看呐,牧鱼隐晦地吞了下口水,“按规矩是先付定金,席面办完,没问题了再结尾款。”
张敞爽朗一笑,直接把钱往他掌心一拍,“我信得过您。”
这一下直接就把最后那点疑虑和担忧拍散了。
真是个好人呐牧鱼摩挲着钞票,由衷感慨。
如今电子支付盛行,可能很多人常年不见现金,但纸钞捏在手里那种扎实的触感和满足感,真的是多少电子数字都无法替代的。
牧鱼紧紧抓着钱,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