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闻言,冷冽的目光朝着薛红红看了过来。
她这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但反正江南地界谁不知道施家庄已经是出了名的怕老婆,甚至因为花金弓和薛红红两个,得了个狮吼庄的名头。
更因为左二爷当年趁着酒兴上头,跑去施家庄外面挂了块“内有恶太,请诸亲朋好友一律止步”的牌子,早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薛红红也不觉得这事情丢脸,要说更丢脸的还是施传宗近来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有些举止反常。
要不是薛红红盯得紧,都不知道他偷偷藏下了一大笔的银钱。
这倒也确实并非不可能,施家庄的庄主虽然只是个举人,可他做生意的本事是不差的,否则又如何经营下来一片丝毫不逊色于掷杯山庄规模的庄园,又如何负担得起花金弓的开销。
但偏偏施传宗将这笔钱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薛红红如何逼问他都不肯说出来,只说自己要做一件大事,证明自己并非是个无用之人。
于是她这才一气之下跑了回来。
她知道花金弓泼辣却绝不敢得罪薛衣人这个亲家,而施传宗在怕老婆之外其实更怕自己那老娘,薛红红一走,自然有花金弓替她逼问出来。
“少在客人面前丢人现眼,你先下去”薛衣人再一开口,薛红红觉得父亲的眼神已经变得更加危险,连忙从主厅里退了出去。
等她一走,薛衣人的目光便自然落到了时年等人的身上。
“几位远道而来,薛某本应该以礼相待,但看来几位挟制笑人,来着不善,莫非真当我薛衣人多年不出江湖,已经是个人人都可以欺压到头上的软柿子不成”
他是一代剑客,然而今日本为迎客和迎接女儿,并没有将佩剑随身携带。
但剑道到了他这个地步,有剑还是无剑早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正在他那声厉声质问的尾音落下之时,这大厅之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寒气。
寒气化剑,无形的锋刀直指几人而来。
这个看起来神姿傲然的剑客绝无前后礼让一番再动手的意思,屋外的翠竹在秋色暮光中轻微摇曳还透着一股子平和的意味,屋里却已经变成了一片杀机暗藏的地界。
剑风涤荡流转,捉摸不定,像是下一秒就要寒光一现,切断对手的脖子,又好像只是吞霄的剑芒要将人从此地逼出去。
时年像是丝毫也没察觉到薛衣人身上的杀气一般。
她漫不经心地将手边的茶杯抛了出去。
茶杯脱手之时顷刻间碎裂了开来,却不是被薛衣人的剑气给击碎的,而是被她在丢出去之前以谁都没看清的方式捏成了残片。残片裹挟着她这炽焰惊涛的嫁衣神功气劲与刀气急掠而出,与空中骤然凝结的剑光相碰。
刀光吞噬着剑光,剑光又拦截下了这一片片空中划出白芒的残片。
在刀气与剑气的挤压之下,这些残片有一瞬间静滞在空中一般,然而下一刻,它们骤然化作了齑粉,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令人感到十足压迫感的气劲也在此时突然消弭于无形。
整个房间里发生的变化,就好像只是有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只是这个杯子稍微破裂得彻底了一些而已。
不过薛衣人看向时年的目光已经完全改变了。
这并非是个碰运气将他那个傻弟弟给擒获,便上薛家庄来耀武扬威的愣头青,而是个足以叫板天下顶尖高手的可怕后生。
或许已经足可以称之为武林天骄了。
他不是不能承受自己失败之人,在这张清瘦的脸上转瞬的表情变化很快沉静下来,最后变成了一种与平等的对手对话的状态。
“不知阁下此来所为何事”
时年从容地起身开口道,“我想与薛庄主做一场赌斗。”
江湖上如此水平的高手之间的赌斗,稍有不慎便是一方殒命的结局,薛衣人脸上的神情却始终淡定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赌注为何”他问道。
“不如等我与庄主打过之后再说。”时年回答道。
“这又是为何”
时年解释道“因为倘若庄主现在就知道了赌注,赌注太小,庄主未必能够全力以赴,赌注太大,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一种强加在这场比斗之外就的心理负担,还不如在这比斗开始之前,庄主且按你心中所想来定这个未知的赌注,到时候尽管心无旁骛出手即可。”
薛衣人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些问题,但他若对自己的剑没有信心,也无法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他抬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时年跟他前去。
“你的这些朋友可要一同去”薛衣人突然止住了脚步开口问道。
“若是薛庄主不介意自己的失败被这么多人看到的话,自然可以。”
薛衣人险些要被对方这句话给气笑了,但他这些年来的养气功夫越发出众,只是心绪起了些波澜而已,还不能算会影响到他出手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