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慎穿着白衬衫走到沙发坐下,解开袖扣之际,沉声道“都去忙吧。”
李管家看了眼身畔的凌琪,笑容可掬地上前小声劝了一句“九爷,不管怎么样,夫人安全回来就好,您也消消气,可别吵架啊,容易伤感情。”
男人啼笑皆非地挑起浓眉,还未言语,凌琪也点头称是,“对对,吵架伤感情。夫人今天冻坏了,缓了半天手还凉着呢。”
话落,她还隐晦地朝着安桐挤眉弄眼,仿佛在说“夫人别怕,我们帮你撑腰”。
容慎沉默了半晌,目光掠过李管家等人,捏着眉心隐隐发笑。
他还什么都没说,一屋子人就率先帮安桐说好话,生怕他欺负了她。
男人敛去笑意,抬起左臂挥了挥,“嗯,下去吧。”
李管家连声应答,带着凌琪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隐约变得紧张起来。
主要是安桐自己紧张。
她放下筷子,挺腰坐直身体,“容医生,我吃完了。”
男人侧目,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没点燃的茶烟。
安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本就暗红的眸子愈显出几分眼巴巴的殷切。
“吃这么少好歹把米饭吃完。”容慎把烟卷丢到桌上,蓦地对上她的视线,摇着头站了起来。
他没离开,而是迈着长腿来到了餐桌对面坐下。
安桐宛若“望夫石”一般,眼神始终落在男人的身上。
太过歉疚的心情,让她无法安心吃饭。
这时,容慎臂弯搭着桌沿,叠起双腿注视着满脸执拗的小姑娘,“好好吃饭,不用想太多,今天的事没人怪你。”
“贝南山真的没信号”安桐蜷起指尖,俯身向前靠近桌角,急于解释的模样。
男人眉心舒展,望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勾唇打趣,“去贝南山做什么下雪天跑去爬山”
“不是爬山。”安桐踌躇着别开眼,轻声细语地说“我去了趟大瑞寺,拜佛。”
大瑞寺。
容慎眯眸思索了几秒,才想起贝南山似乎真的有一座不被人所熟知的寺庙。
“拜了一天”
安桐点头,然后又摇头,“赶路浪费了一些时间,我下午四点就离开了。”
男人凝视着她发红的眼角,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嗓音莫名哑了,“以后想去拜佛,最好招呼程风或者凌琪陪你一起,贝南山偏僻,若出了意外,得不偿失。”
安桐没作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听进去了,可依照容慎对安桐的了解,这种举动大概代表着敷衍。
下一次,她极有可能继续阳奉阴违,我行我素的独自上山。
贝南山有她不想说的秘密。
这个认知划过脑海,男人的眼眸也随之暗了下来。
贝南山的大瑞寺,绝不是个拜佛的好去处。
她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俨然不打算说出实情。
容慎低眸摩挲着指尖,浓眉轻轻皱起。
心理治疗师这个身份有时是极好的掩护,随便说些什么大多能事半功倍。
但往往,利弊相成,偶尔也会变成一种潜在的桎梏。
比如安桐有秘密,作为她的治疗师,他不能肆无忌惮的追根究底,问得太多不仅有失身份,还会引起她的反感。
也因此,就连某些针对性的引导都只能潜移默化,不露声色。
十分钟后。
安桐吃完半碗米饭,脸颊也恢复了少许的红润,“容医生,明早几点出发”
要去湛州了,今天闹出的小意外却冲淡了那份期待感。
“九点。”男人面向窗外负手而立,听到询问,嗓音低缓的道“小安,你过来。”
安桐不解地走上前,侧目仰望着容慎的俊脸,“怎么了”
两人并肩站着,距离很近。
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夹着酒香窜入鼻端,他侧了侧身,手臂擦过安桐的肩膀,“去了湛州,介不介意和别人同住一段时间”
安桐诧异地微微瞠目,“别人是”
“我的父母。”
容慎的回答在安桐的意料之外。
她一时懵然,直勾勾地与男人对视,忘了回答。
“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安桐犹豫着低下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没说出一个字。
她想了很多,有关自己,也有关容医生。
片刻,安桐抬起头,问他“是暂时,还是以后都和他们同住”
“暂时。”男人声音很低,眸中的神色也变得微妙了许多,“领证这么久,总要回去见一见。况且,公寓那边也需要散散味道。”
安桐听出了男人的潜台词,直白地脱口而出,“要是我不去,你是不是没办法向叔叔阿姨交代了”
她以前并不知道容医生的父母也在湛州,如今听他提及,再回想这阵子发生的事,安桐很快就理清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