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外用兵诸多忌讳,要考虑的因素很多,但在洛麒麟这里,打,只管打,后方她给你稳住,连叛军压境,百官罢朝,读书人质疑,京中无兵这样的困局中都能反手压得冒不出一丝水花,区区粮草被截,不会叫其退缩,只要前方大军相互支应扶托,撑住最多一月,困局可解。
盛骜立刻道,“末将愿领四万兵,南下奔往下邑,介时悉事听梁将军调遣便是。”
秦牧是想自己去的,但女帝临朝的消息定已传入临淄,萧寒不好对付,便当机立断应下了,这时打开木盒,盒子里放了一卷头发,一个骷髅头,布帛上书[沈渊,沈稷以及沈氏已暴病]。
秦牧眼眶顿时发热,伸手欲握怀中布老虎,却知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沉淀了心绪,将一方信印交给许半山。
“陛下已收服沈氏,商丘、浍县两府太守皆是沈家族亲,倘若调粮相助,用之,若与游侠沆瀣一气,杀之,取城中存粮。”
盛骜、许半山精神一振,军情紧急如火,早到一日晚到一日都能影响天下大势,两人一个点兵,一个点粮,直奔宿州。
下邑。
“取宿州,宿州有粮,但我们只有九万众,无力同时支应魏渊和李修才,还得谨防二人联兵,需得想办法吓住魏渊,魏渊身壮无脑,倘若我们能在下邑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奔腾架势,必定要将他吓得缩进菏泽一动不动。”
此乃兵行险着,副将刘武迟疑,“可是军粮……”
梁焕道,“在未收到陛下撤军的圣令前,都做进攻的准备,也不能减凿,一旦减凿,魏狗立时便能察觉,城中只当军粮在后便是,山中的兄弟稍勒紧些裤腰带,多打猎。”
自三路军粮被劫的消息传到下邑,将军始终面不改色,倒像是定海神针,顷刻便叫军中参将副将们定住了神。
更何况——旁人不知晓,但他们几个心腹都知晓,自家陛下非常爱屯粮,如若奸宄之人认为区区三百万石便能钳制陛下,那便是白日做梦。
王铮收到尚书台暗中签发的杞县开仓调粮令,猜到是前沿军粮出了问题,着人去打听,听闻都尉徐令取道济水,知她已有解困之法,叫人把舆图收起来,看了看腕间又消失了的红痕,静坐片刻,自案桌下的桌子里取了青色瓷瓶,去了一趟义和坊。
“不可能!老夫配的毒药怎么会失效!”
将近两个月前这年青人来寻他,说是身中天下第一奇毒,这毒绝世无双,有人能解,但无能配出这一方能叫人腕间生红,三十岁时毙命却又不会损害心肺的奇毒。
论个识文断字,论搞什么国事,搞什么政治,他是不如这个年轻人,好吧,勉强论外貌,便是年轻时的陈林也比不过这青年,但要是论医术毒术,他陈林称第二,有人敢称第一么!
青年腕间果真有一线红痕,顺血脉一侧而动,蔓延至手肘及大臂,倘若延长到肩臂脖颈,那便是死期将至。
且脉象沉稳,身体康健,左边把脉,右边把脉,青年身体还是好好的,据说这毒已在他体内十二年之久。
陈林从未见过此等奇毒,心痒难捱,央求这青年给他放半碗血,苦苦研制半月,终于研究出了这天下第一奇毒,兴高采烈地去寻青年夸耀,这毒药给这青年人要走了。
只是又过了一段时间,这青年拿着药瓶来说,他的毒药不行,坚持不了几日毒性就散了,先前他中的毒药十余年尚未褪色。
陈林不服气,撸开他衣袖看,见果真没了那醒目的红丝,气得哇哇大叫,势必要重新研制出这天下第一奇毒!
药童看那青年离去的背影,瞠目结舌,“这,先生,毒药唉,失效了不好么?”
陈林被问住了,跳脚道,“啊!我是医师!我研制的应该是解药才是!这小子害我!”
药童摇摇头,继续去做事了。
收到陈方、徐令已经带粮登船的消息后,崔漾便在朝堂上公布了欲往洛阳府秋猎的消息。
稍微了解些前方军战的臣僚都能看出女帝的用意,洛阳距离上京城并不算太远,前方军报又能快六七日送达,再加上入冬祭祀在即,秋猎是劝武的好办法,又可以让各家儿郎在女帝陛下面前露面,便都兴高采烈地准备起来了。
崔漾眸光便又落在了王铮的袖口,下朝后单留了他一人,前后总共送了四次解药,但似乎没有效果。
那手腕是玉色,青筋可见,骨骼分明,每一个弧度都是上天最好的杰作,偏有一线红痕,毁了这完美无双的美景。
御书房里只两人。
崔漾吩咐他近前,叫他伸出手来。
王铮眉心几不可觉地蹙起些弧度,又散平,手腕搁到御案上。
崔漾指尖在那红痕上抹了抹,确认不是绘假,眉心微蹙,伸手搭在他脉搏间,确认毒性确实未解,拧眉又试了试他右手,拿出解药,叫他现在吃了。
蓝开候在一旁,便见方才眼底带了些愉悦的年轻丞相神情淡了下来。
崔漾这半个时辰便只看一些礼乐奏疏,时不时给他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