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圣旨到!”
正分编俘虏的秦牧大步出了营帐,许半山、杨钧、盛骜、盛英随在后头,连带营帐外的守兵,一并叩迎圣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嘉奖礼给前方将士是个美差,中大夫宋连念完圣令,笑眯眯地快步上前,将这位常胜将军扶起来,“汾州、隆州回归旧土的消息一出,非但是百姓,朝臣一样激动高兴,老者行路慢,耽搁了将军过中秋,诸位将军们见谅一个。”
秦牧虽是武将,着铠甲,气质却儒雅,扶了一把正行半礼的宋连,“路途遥远,奔波辛苦,已为宋大人准备了干净宽敞的营帐,备下太原美食美酒,宋大人稍事休息,什么时候开席皆可。”
这位将军声音浑厚,却徐徐道来,十分有礼,叫人心里妥帖舒畅,宋连笑得更真诚,“来时半道便听晋阳已破,将军神威,捷报传回上京城,陛下定然心情舒悦。”
秦牧亲自引了宋连进营帐,帐中无人,案桌上摆放了一托木盘,盖着墨青绸绒。
秦牧笑道,“许是哪家富户逃亡时掉在了路上,秦某是个粗人,不懂佛法,听闻宋大人斋心佛意,便给大人留着了,并非抄家而来,是秦某私产,还望宋大人不嫌弃。”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捡到的更是缘,现在这位常胜将军将这一份缘赠与他,怎不叫人舒怀,纵然他宋连并非贪慕钱财的小人,进了这军营,也不得不道一句舒心。
东西却是不能收的,宋年往西南向略一拱手,笑道,“普天下的东西没有不是陛下的。”
又笑道,“秦将军不防想一想,陛下会派一个蝇头小人来与将军送嘉奖么?陛下之襟怀,只怕将军还未听闻,三千学子闹事,写出无数针砭铭文诗词,陛下看完,非但不怒,反而夸赞学子们诗作写的好,非但不停办文武试,还鼓励学子们入试出仕——”
“虽然最后陛下以才学叫他们心服口服——”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是面对而立,哈哈大笑,秦牧道,“酒宴还请大人不能再推脱了。”
宋连爽声应下了。
“报——秦将军,军报。”
秦牧先辞谢过,出营帐认出了是陛下近卫洛扶风,手里抱着一个盒子,脚步一顿,又大步上前,叩问圣安,“臣秦牧接旨。”
洛扶风侧身避让,将盒子交给秦将军,他是暗卫,身覆武艺,又是快马加鞭,所以哪怕出发的时间比嘉奖令晚几天,也很快赶上了。
另有陛下密信一封。
议政用的大帐里只有两人,秦牧先拆了密信:梁焕已屯兵琊山山脉,图谋魏渊,兵九万,将军见机行事。
秦牧一震,先取了舆图来,按路程来算,女帝临朝的消息已经传到齐鲁燕地,萧寒必有所动作,但如果主上取下魏渊,萧寒一旦有所兵动,率兵南下,他与梁焕二人立刻可往腹地收拢,对萧寒形成夹击之势。
魏国占据天时地利,只要补齐粮草的短板,便可遥望旧齐旧燕之地,此番用兵,与他不谋而合。
秦牧收了舆图,正要派信兵前往下邑探寻消息,帐外又有急报,盛骜急匆匆进来。
“河口传来消息,四日前有人一夜之间将将近一百多万石粮食散进了各村镇城郊,到处都是欢呼庆祝的百姓。”
大成境内谁人动辄能有百万石粮食,许半山先变了脸,“军粮,军粮被截。”
盛骜道,“不是我们的军粮,我们粮草充足,且如果军粮是被敌军所劫,消息应该早被散发到了军中。”
军粮被劫的消息一旦散播,不管真假,都会致使军心不稳,秦牧眸光落在河口的位置,知晓这定是梁焕的军粮,估算时间,立刻与盛骜道,“陛下欲图谋魏国,梁焕已率九万大军囤积琊山附近,只等令下便攻取徐州,眼下出了变故。”
战局瞬息万变,几人立于舆图前,许半山估算太原府军粮,道,“陛下送来的中秋年礼和嘉奖令都不菲,全部是大米白面肉干,还有十万石糙米,直接送去下邑军士们心中定然有意见,但是倘若留下大米白面,冻肉肉干,换成原有的糙粮去,想必是愿意的,太原府收编降兵四万,这四万分出两万,再添两万麒麟军,护送粮草前往下邑驰援,路途虽远,却比从腹地粮仓重新调运粮食快上一两日。”
盛骜,秦牧皆是点头,但几人都知晓,几十万石粮食供给数万大军,支撑不了多久,粮草被劫,几乎等于断尾,全盘计划功亏一篑。
秦牧眸光落在舆图上,“梁焕此人,用兵沉稳,却也擅机变,盛将军,许先生,如果是你们,此时屯兵下邑,军中无粮,你走何处?”
撤军么?每一个领兵作战的将军,都不会蛰伏月余,吃空军粮无功而返,必定是绞尽办法,自救,求援,最后才是等待撤军圣令。
盛骜道,“宿州,梁将军定是选宿州,他用兵变化无穷,多有巧思,胆子又大,定不会甘心放弃。”
许半山捋了捋胡须,“如果追随的是别的君主,老夫选择等待圣令,但如果追随的是主上,老夫亦取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