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也可只去找那看得见的夜叉麻烦,那看不见的业力之害,我们完全可以不用管但正如我所说的那样,眼见有祸事在即,做点什么都总比不做强。”
知府太爷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到天色暗下来,村人归去,一众兵丁衙役就地扎营过夜,试炼者们仍然“护卫”着知府太爷回寺庙内过夜。
从王璐手里接过夕食,知府太爷没忙着用餐,反而是叫住了王璐,道“王道长,老夫斗胆一猜,其实只要清理了那乱葬岗,让那众多无人祭祀的枯骨有个安身处,年年有香火可期,那业力之害便可消去大半,对也不对”
坐在旁边呼噜噜吃东西的燕红停下动作,惊愕地朝两人看来。
王璐与知府太爷对视片刻,才笑着承认“太爷明见。”
知府太爷胡子抖了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下,并未出声。
王璐索性走回来,在知府太爷面前草席上盘腿坐下“安民令的后两条其实无足轻重,要害处都在前两条,我虽是世外人外位面来的,这点基本常识我还是有的。”
“第一条,恢复汉、宋时的女户,就犯了忌讳不能吃绝户了。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吃,不然就给了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白丁、破家县令灭门知府发财的好机会。”王璐嘿嘿一笑,“日子短了还看不出来,日子长了,背后不知多少人要骂提出这条安民令的太爷。”
与对话的两人洞若观火、心知肚明不同,燕红隔了好会儿才听懂王璐这句话的意思,手里还剩点汤底儿的面碗砸到了地上。
“第二条么,更是犯了断人财路大忌民间百姓卖出自家孩子,能赚几个钱太爷要是不想办法把今日说出的话收回去,抹了脸不认账,以后被人穿个小鞋都是轻的。”
自己把弊处陈列出来,王璐坦率地道“我就跟太爷直说了,我其实也不指望这几条安民令能在金华府施行多久,太爷你坚持个半年一年的就把它们全废除了,我们也不会来找太爷算账。只要府衙里每年能拨点钱款,把北郊的公墓多维持个几年十几年,也不枉这一场辛苦。”
这时代的公墓是不可能收费盈利的,官府敢要钱,百姓就敢把“不入祖坟”的尸体草席一卷扔山里注定了只能让官府掏钱。
知府太爷目光深幽,却也不再说什么,只低下头去喝面汤。
燕红却不可能像这个老者一样淡定,追着王璐出屋,抓着王璐的袖子,不解地道“为什么啊,王师姐,为什么连你都说那四条安民令可以不用施行”
“小傻瓜,你真以为金华府这些太爷们真甘心对咱们言听计从啊。”王璐乐道,“这只是要价还价,晓得吧提一点让他们难受的要求让他们有还价空间,等我们走了他们可以不履行要价过高的那部分约定,这样一来只是白白耗费钱款、又捞不着政绩的公墓,才有机会多挺一段时间啊。”
“可是准立女户、不准和卖人丁、说人闲话逼死人要受罚,这些明明是好事啊,为什么就不行呢”燕红不明白。
“因为好事不一定是有好处的事。”王璐拍了拍燕红肩膀,安抚道,“好了,不要去想我们做不到的事,咱们花了两天时间就能让一府官方发动起来大修公墓,让一方孤魂野鬼有处容身,这不就很好了吗”
燕红沉默了下,松开王璐的袖子。
“我晓得了,王璐姐。”燕红低声道。
王璐知她念头不通达,鼓励道“咱们把乱葬岗挖空了一多半,还不知道堕落夜叉会是什么反应呢,今晚可得打起精神,把知府太爷看好。”
另一边,今日里走出老远去搜寻妖魔的燕赤霞,正对着“焕然一新”的乱葬岗发呆。
几千个军汉、数百个衙役府丁把平日里荒芜苍凉的乱葬岗变成了个大军营,帐篷铺出去老远,还有许多人幕天席地睡在火堆边,热热闹闹的,远远看去像是个大型露营地。
燕赤霞“”
他只出门一天没错吧,这是发生了啥
满脑门问号的燕赤霞呆了会儿,没去惊动那些军汉,绕了大圈回寺庙。
寺庙里倒是仍旧冷清,只有西院的几间僧舍点着灯。
燕赤霞站在黑暗中静静朝那几点灯火看了会儿,幽幽一叹,转身回南屋。
试炼者们倒是没顾得上操心燕赤霞。
因借官府之力直捣黄龙“抄家”了乱葬岗的关系,王璐也担心那个堕落夜叉会不会抽疯,这一晚四人连带知府太爷都住在挨着宁采臣的屋子里,里里外外布了几层法阵严阵以待。
到深夜,堕落夜叉没现身,僧院里倒是来了好一群女鬼。
这群白衣女鬼如昨日那样飘进院来,并不曾分开,而是全汇聚到五人呆着的僧舍外,隔着门跪了一地。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胆大的齐梦吉、燕红两个好奇地凑到窗前。
跪在前面的女鬼抬头,露出张清秀面容,两眼含泪,感激地道“妾名唤小倩,曾亲见诸位诛杀树姥,如今又得相救脱离苦海,感激涕零,无以言表,今携众姐妹而来,叩谢诸位义士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