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衡玉临到跟前时,萧牧仿佛才看到她“怎在此处”
“厅中太闷,便出来走走。”
萧牧继续往前不紧不慢地走着,闻言道“那倒是十分凑巧。”
“倒也不是凑巧。”衡玉跟在他身侧,坦白道“是特意走到此处来等着侯爷的”
“怎么,怕本侯记不得回来的路么”
“是怕侯爷轻易回来不得啊”衡玉稍压低了声音,朝他的方向又靠近了些, 好奇问“侯爷,里面是什么安排”
萧牧转头看向她“吉画师认为会是什么安排”
“按说无非只两种可能,而我方才瞧见了一位穿着过于清凉的姑娘一路跑过来,哭得好不伤心,倒像是被恶人欺辱了一般”
萧牧纠正道“是本侯被欺辱了才对。”
他说得一本正经,衡玉便也一本正经地问“侯爷言下之意,是不喜欢此等娇艳之风的美人儿了”
萧牧负手“倒未曾留意她是刮得哪一路风”
“那侯爷可真真是位世间罕见的正人君子啊。”衡玉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又忽而恍然“也是,侯爷原是有心上人的,这般守身如玉倒坐实了专情之名。”
萧牧闻言脚下一顿,仿佛某个隐秘到自己都未来得及正视的心思忽然被戳破。
旋即,又听身侧的女孩子好奇而认真地问“侯爷念旧之传言我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那位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萧牧“”
哦,原来是说这个。
是指他常常去祭祀之人
无怪他对有关自己的流言这般清楚,提一句便知是哪一桩毕竟谁叫他手下有位名唤印海的副将。
而谈及此,他不免也觉好奇“怎就一定是位姑娘”
衡玉大感惊奇地看着他“自然也不是非得是位姑娘的所以,是这流言过于局限了吗”
“”领会她想歪到了何处,萧牧面色一僵“那是本侯的一位故友。”
他咬重了那个“友”字。
衡玉莫名松了口气,嘴角微弯起“这样啊”
这口气松下来,仿佛将她心间那处不知名的顾虑也随之带走了,至此变得干净空旷而又舒展,极适宜让那颗深埋已久的种子安心地生根抽芽。
“是一位与我自幼相伴长大的好友。”萧牧望向幽暗夜色, 第一次与人倾吐道“我们一同识字读书, 一同习武练剑,一同闯祸受罚”
衡玉闻声看向他。
他的眼神很平静,也很遥远。
而她幼时虽未曾亲眼见过那位“时小将军”,却也听闻过他的名号
其父舒国公时敏晖,与当今的中书令姜正辅,都曾是当今圣人的伴读。
而二人之子,也就是时小将军与姜家公子,后来便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太子的伴读。
除此外,一同读书受教的还有与太子同母所出的二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晋王。
这四个年纪相仿、身份贵重的孩子在父辈的庇护下一同长大,慢慢长成了少年郎模样。
后来之事如何,便不是秘密了
时家灭门,二皇子被封为晋王驻守北地,晋王谋逆,姜家公子自荐前去劝降,未果身死。
而需要他来立碑之人,且是无字碑
那便只能是以罪人之身死去不得礼葬的晋王了。
衡玉看着身侧之人。
而当年平定晋王之乱的人正是他
她无法猜测彼时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又会是何心境
好一会儿,她才看着他,轻声道“侯爷,虽想必时隔已久, 但也请节哀。”
她想说的, 不止是晋王之事, 她想,他会听得懂。
萧牧投向漫漫夜色的视线忽而有些怔然。
她这句宽慰似乎过于中规中矩到有些古板
但轻轻的语气里却仿佛不缺力量,这力量像是一只温暖柔软的手穿过长长岁月,轻轻抚了抚昔年那位狼狈不堪的少年的头顶。
对上女孩子的目光,萧牧忽觉自己像只被人拿意念揉了脑袋的狗子。
衡玉无需他回应,也不愿再延续这個话题,称赞道“细看才发现这身衣袍竟也极衬侯爷,愈显玉树临风了。”
这马屁也真是说来就来
萧牧无声笑了笑,望向前方道“去那里坐一坐吧。”
“侯爷不回宴客厅了吗”
“你方才不是说厅中太闷”
前面是处荷塘,塘边几块巨石打磨得光亮。
衡玉在巨石边坐下,萧牧紧跟着也坐了下来。
近随和翠槐守在不远处。
晚风很轻,塘中几株败荷如画般安静。
衡玉伸直了双腿,双手撑在膝盖处,很放松地道“绕了一大圈,不过是使了个美人计,侯爷此番岂不白跑一趟了吗”
毕竟这所谓美人计,是最为模棱两可的。
你说是塞过来做奸细,却也还需凭据。毕竟宴席酒场之下,此等事往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