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闻因是怕他入了魔可怖”吟儿先是狐疑,忽然懂了,笑,“不会的,他身边现在有渊声那尊大佛。”临走前拍了拍柳闻因的肩,“拜托了闻因,你最懂驯烈马。待我斩了敌颅,回来看你战功。”
“可是盟主”闻因还想再拒绝,发现吟儿已然离开任务已然下达,实在很难完成闻因脸上微微一热“他入了魔确实很可怖啊”
眼看吟儿毫无心机,闻因便愈发不希望她知道大圣山的荒唐事,既是一如既往不想破坏林阡形象,亦是不愿动摇她和林阡之间的感情闻因倒是不介意和林阡大大方方地见面,但那必须是有吟儿在场的前提下。
然而,此番吟儿事务繁忙,竟躲不掉私下接触闻因硬着头皮去见林阡,决定竭尽全力与他保持距离,好在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全神贯注地练着双刀确切地说是一手树枝一手刀饮恨刀只剩一把长的,另一把短的呢,似乎和惜音剑同归于尽去了。
“唉,其实是我内心有魔,林阡哥哥并无不妥”她带着她找到的人证上前去,一颗心因为他的专注而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仔细想想,那件事确实也算不了什么啊
姓柳的马贼,从不拘小节。她打定主意,一切以林阡哥哥为重,遂摒除杂念、挺身而上、当仁不让。
这些年纵马江湖与沙场,忘却生死、忽略荣辱、淡泊功过,林阡哥哥的心理素质本该是高于常人的信念是他唯一的坚持如今成一匹脱缰野马,只因为他信念先死
是何时开始死的那个风饕血虐的夜晚,饮恨刀杀的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素来有精神洁癖的他如何可能接受而关心则乱、一时心急的盟主,以一贯铁腕作风强灌的“误杀”“不排除金军陷害”等等,注定很难抵达他的内心。因为无论如何辩解,那锋刃都被他亲手刺进了母亲的身体,一句误杀就可以彻底洗白一个华一方就可以填平他连累盟军丧失的道义只会令他再欠华一方一条命罢了
“若干年前,我在一个女子的墓边听她的儿子这般讲”闻因趁他舞刀疲累的间隙,轻轻坐在他的身旁开口,“娘,孩儿从记事之初,便一直听您一个人的教诲。做人道理,由您传教,理想抱负,因您形成,人生的每个重要抉择,无一不曾征询过您。得到您的支持,才觉万分正确,若无您的指点,都有万次动摇唯一的分歧,有幸在最后释怀,才不至于令您留有遗憾,然而孩儿却极尽遗憾杀戮无数的是我,报应却怎是不能尽孝”
他原还没什么意识、没反应过来,差点旁若无人地掀起衣服给自己擦汗,听着听着却忽然回忆出了什么,呆呆地转头凝神望她。那个本该是他和养母的坟冢独自相处的场景,为何竟有这个少女在、还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把他的话背诵了下来
“我很好奇,那个女子传授给孩子的判断是非的依据、对待敌我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我去探索这位抗金女英雄的故事,才知道她对孩子说过这样一句话,仇恨伤血漫天卷地,我自一笑拒之绝之,爽快极,洒脱极。”她微笑转头,与他对视时,心和眼都是澄澈无邪,“难怪她的儿子会将罪责化为动力,向她发誓,孩儿不会任娘白死,必将为娘完成夙愿必将听从娘临终所述,不管阻力有多强,宁要矛盾激化,绝不沉默听任。她的儿子,当真在后来为她报仇雪恨,复兴了那支她曾经最想效力的山东义军。”
她转述时,他也忽然找回了一星半点的那个化罪过为担当的自己,一个瞬间,已经碎裂的名和姓、昨与今、身同神,恍惚时都好像被她那双温柔的手渐渐地捡了起来拼凑在一起。
“无独有偶,和她共有一个儿子的另一个女子,临终前也有着同样的夙愿和期许。复兴山东义军比手刃黄掴更痛快,守护短刀谷比自戕更解恨,林阡哥哥,您说对吗”一直都是她在说,他沉默,但他的神色却渐渐从黑变亮,告诉她这些根本性的东西已经被成功植入他的内心。
“哦,你是那个”他忽然好像认出她来,她一愣,怕他提起大圣山,情急赶紧捂住他的口“不,我不是”一时失礼,脸红意乱,赶紧松手退开一步,“林阡哥哥,还请恕闻因不敬”
“”他连连点头,“你说的那些,都对”心里直犯嘀咕,为何不承认你就是文县那个把我一块块拼起来的女孩呢。
虽然有所开解,但一想起文县,一想起与之相关的四村血案,他便忍不住地又露出些悲怆之色。
“错杀玉前辈确实不该,但仍有机会弥补过错。至于文县血案,那不是莫须有,而是,确实凶手不是您。”柳闻因察言观色,立刻向他说起文县。
“你是我的麾下,自然为我作证,我没有一丝记忆,不知道是否包庇。”他痛苦地连连摇头,记忆和精神状态都趋于正常。
“您觉得我是自己人、无条件信任您比不过那些素不相识的老人孩子可靠不过”她转身,将一旁等久了的人证一起带了过来,“无论最后一村或是前三村,其实都有真凶的漏网之鱼,可以作为给您作证的目击者。当时文县恐慌,因为胆怯才没有站出来、或是吓坏了直接人云亦云。”
“什么”林阡一怔,意料之外。
“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