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轩辕九烨,在我睡梦时对我攻心,骗我以为那阵法是非入不可”他继续澄清真相,一旦开口,迫不及待说完。
她陡然愣在原地,醍醐灌顶,无话可说,林陌,他真的太可怜了,她现在知道来龙去脉又如何,起因再清白,结果都是他被骗入阵而不可辨驳地抹黑了他自己
人心芜杂,难分善恶,她没料到中间会有这样多曲折,竟还放弃过对他的理解和信任,到今日才明白,林陌和黄鹤去降金的苦衷相似,但黄鹤去是自愿,林陌却是被骗。
相似的苦衷,存在私恨,尽力克制,更想对付的是某几个人而不是国家,虽然不看好南宋前景,却对故土还存在眷恋父母之仇是林陌私人的心结,都是林阡和吟儿的错,但南宋家国又不能与他俩拆裂,他不可能和林阡正面对决,那就只能他林陌死,用命去玷污林阡之名。
但林陌却被骗,由于对阵时上升为公,他太难补救,无法抽身掀天匿地阵里有那么多金人为了他死伤,而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宋人因为他受伤,所以对阵结束他就注定了已无回头路回南宋、辅佐林阡、用行动证明一切、就可以洗白天真,吟儿当然太天真了,一切的原罪是他和林阡命格相同,他在南宋能走的每一条路都被堵死,江湖、刀法、志向、爱人,全被那人取代并且根深蒂固
洗不白,回不来,
只是,他又怎可能一错再错、继续帮助金人灭宋背叛国家,违背父志,敌对亲兄,戕害同胞,他一样都不愿十年前的初衷,绝不可能改变所以他到现在也还是徐庶,他恨不得立即就站到北疆战场去,与这些故人永无交集,却偏偏,又被她凤箫吟束缚向南
像崇力说的那样,夹在中间,无法有立场,有苦没处诉,
于是只能如此痛苦地、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你我尴尬处境,竟是同病相怜”她和他把话说清楚后,过去的误会便完全释怀,对他诚恳地表示歉意。
他听她讲到这句话,一扫阴霾,整个人都变得明亮。
她听闻婚期已定、已近,不曾再拒绝父亲,一则不忍,二则无用,三则,她知道那是林阡最佳靠近时机,所以假装自己的伤病已经大好,每次见到完颜永琏和凌大杰总是强撑着身体,为的,只是让他不去用一个假新娘出现于人前。
因为她明白,唯有她回去了,把真相对阡说出,陌才有依靠她回去的机会,不用这样痛苦和尴尬。可以说,吟儿是为了林陌才下定了这个对父亲欲拒先迎的决心。
那几日林陌也活得很高兴,一则她身体渐渐好转,二则婚期日益临近,看见她对他微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更因为她提及“同病相怜”而会错了意,念昔,感谢你是你,庆幸我是我,这命途,你只有依靠我才能一起逃离、互相解救,从此北疆都不必去,高揖七州外,拂衣五湖里。
将要发生在兴隆山魁星峁的这场婚礼,照旧由轩辕九烨筹备,老实说,这方面能力他远不及洪瀚抒。
当然,洪瀚抒是独霸一方的霸王,可以随意支配婚礼,宣扬其铺张奢华,轩辕九烨一则受限于习俗,二则受制于经费,三则受囿于官职,即便名正言顺以公主身份嫁出,也尽可能省去了各种繁文缛节。
不过,幔盖伞扇虽削砍,旗锣车马却翻倍。一则要给王爷看见,江山为聘,军兵为礼,何等壮观,二则每一面旗、每一匹马的前后左右,都藏着足以教林阡死万次的刀枪剑戟。
尽管完颜永琏已遭贬谪,但数十年来积累的声威犹在,自九月上旬传出王爷要嫁女儿以后,环庆周边敬仰爱戴他的、或受过他恩惠的、或是君子之交不惧受他牵连的、或对林陌和公主都极尽好奇的王公贵族、官员将领,纷纷涌至或派人送礼道贺。来人当中,武功低微者尽量安排离主位远些,高手尤其绝顶高手却是求之不得。
譬如,高手堂之一、与岳离合称“天尊地魔”的封寒,近期由北疆回朝务政,刚好上个月身在河东,特地赶来与王爷重逢,顺便捎带了圣上的礼物,原是圣上亲手所作书画,乍一看去笔迹和宋徽宗的瘦金体十分相像。
“完颜璟喜书法、精绘画、知音律、善属文、还写过诗词,宛然汉家天子。”林陌把书画给吟儿时,吟儿看着那堆成山的贺礼,想起的是若干年前的川东却就在那时,忽然历史重演,也不知是哪个官员那么不小心,赠给吟儿的饰物盒里,竟然夹带着一块玉玦。
她激动万分,只因认出那是林阡的,为了不教她难做人,那之中当然不会有任何情报,却只是林阡在对她明志我就快来了,你站着别动。
她欣喜若狂却必须镇静不乱,趁陌不注意,将那玉玦藏进胸口,紧紧捂着不松开,泪水霎时盈了眶。
除了那些不实用的礼物之外,到有一个远在秦州的高风雷,给她送还了惜音剑和王者之刀,令她对他的好感度倍增。
九月十五,魁星峁满山喜气洋溢,喜气后到处杀机四伏,在场大多数人都兼具宾客与防御力双重身份,婚宴外围更是有无穷兵马巡视或驻扎。
待到吉时,鼓锣鸣起如沙场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