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督促五加皮开工,忽然听到门外窸窣响动,应是看守来查看,他赶紧连推带挤把五加皮送回镣铐里。
高吟师意欲随风潜入夜地劝降,风鸣涧则试图雁过不留痕地越狱,双方经历了长达十余日皮笑肉不笑的拉锯。
期间南宋各大战区军情如何,风鸣涧一概而不得知,只能从高吟师日益绷紧的神色之中,猜测到一星半点有关西南边陲的局势
毋庸置疑,官军在风鸣涧失踪不归之后,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更形同砧板上的鱼肉,对此,短刀谷义军不可能坐视不理,天骄理应派了武将来接替,同时也一定有人在寻风鸣涧。
高吟师不可能觉察不出南宋军中的这种调动、增补,自然忧虑。
“可是,对阵才结束,北边又多事,也不知能派谁。”风鸣涧没有一天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知道,北伐临近,官军义军能增援到西南的多半是二三线新人,令他心虚。
一道光线射进阴暗的牢狱,他醒来,下意识地抬手来挡,险些被锁链砸伤。
着实很重,难怪高吟师自信他跑不掉。这些天来,伙食很好,高吟师也算礼遇了他,每次碰钉子之后临走之前,高吟师都直言要同他武斗一场、分个高下,却都被他以身体虚弱为由拒绝。
一则没心情,二则,打完估计就死了,风鸣涧又不傻
这一刻循声而看,原是高吟师又到,与往常不同,带了坛美酒,风鸣涧看到就忍不住垂涎。
高吟师二话不说,直接将酒扔来,风鸣涧不顾手疼,奋力接过,搂在怀中,咕噜咕噜几声下肚。
“这酒怎能喝”五加皮大惊失色。
“哈哈哈。”风鸣涧饮罢胸热,豪气大笑,看向高吟师,“你不会毒杀我。”
高吟师狭长的双目中透现出一丝笑意“自然不会,要你命早要了然而,却不敢保证没有下迷魂药、害你失心、为我所用。”
风鸣涧愣都没愣,掂了掂酒坛子,留了点掷回给他“你虽非正人君子,也不喜糟蹋了好酒。”
高吟师举起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笑“不愧风鸣涧,好胆色,我喜欢,也越来越想要收你入麾下。”
“高吟师,我敬你是个武者,但不敬你的为人,和官军怎不堂堂正正打,反倒欺负起无辜民众。”风鸣涧哪可能愿意给他当麾下。
“那我麾下不无辜活该被人压一头、活该被人欺辱”高吟师色变怒喝,脸颊通红,青筋暴起。
数十年来,雅州蛮和汉人常有摩擦,却不曾战斗激烈到这般程度,据说这位高吟师之所以作乱,是因他见竞争对手贿赂了南宋官员得到个藩官之名,故而特地也进献了铜铸金饰孔雀来求个藩官做,谁料遭到拒绝,心中愤愤不平,于是率众报复,才爆发了这场雅州之战。
传闻中的高吟师,残暴,易怒,战场上的高吟师,冷血,嗜杀,天意让风鸣涧看到了私底下的他,竟有着另外一面,明明他也有他的原因。
“狗官们辱我,对我不公,我起先也不过是报复他们罢了;然而他们断我族人后路,我等不得归家,只能侵掠为生。无辜谁是无辜你口中所说的民众,他们依仗官军而存,我自也要用他们来迫官军让步。”高吟师眼眸中俱是冷意。
“这算什么歪理”风鸣涧对他好不容易改善的印象又一次破灭,冷道,“你可想过,正因如此,你们失去的道义更多,原本对你们没敌意的义军,也都自发为保护民众而战”
高吟师微微一愣,问“早年我听说过龙州之战,那时候你们义军和狗官们便合作过,不过后来川蜀发生血战,我还只道是义军终于认清了狗官们的面目,终于清醒地与他们决裂没想到,这回你们又一次统一了立场,原来,就是你口中所说,要保护民众的关系”
“不错,唯有齐心协力,方能无坚不摧。”风鸣涧点头,眼神里都好像有了光。
“江湖草莽,倒是操心起了朝堂的事,却不知那些狗官值不值得。”高吟师意识到风鸣涧有其信仰、不可能降,是以轻叹一声,感情繁复。
“民众值得就行。”风鸣涧顺势劝和,“高吟师,边陲官军或还虚弱,但川蜀官军实力雄厚,短刀谷义军更加威名远播,我只是其中沧海一粟。今次我虽因故被擒,但川蜀可能派遣更多军马,只怕就在这几日抵达。届时,你和你的族人如何自保”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风鸣涧心底雪亮,高吟师想当藩官,一则建功立业不假,二来应也担负了不少人的期望,那么用担负、用族人性命、用短刀谷义军必胜这些筹码来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自然有最大胜算。若能劝服高吟师不战求和,便省去了不少波折,宋军也不必浪费多少兵力在雅州。
“哼,你倒是清楚,你有你的民众,我也有我的族人”高吟师只觉被看穿,苦笑冷笑。
“我们的民众,原先也想与你族世代交好,合而为一,平静安稳地度日。”风鸣涧钻研过主母劝降的经验,借来一用,“既然主体是同一个目的,首领们不妨姑且议和吧那些胸中不平之事,不一定要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