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唤这声“洪山主”洪山主,西夏国几乎无人不识的英雄洪瀚抒。
年纪轻轻便列入“九分天下”那只是对于南宋的江湖,在这里他拥有远远高于“钩深致远”的成就他是祁连山之主,他是威慑天下的战神,西夏人提起他的时候和宋人一样敬畏,但敬必然远大于畏。
行尸走肉般走到这里,忽然听人这样唤他更还饱含着激动喜悦与热情他难免吃了一惊,一时竟也手足无措,更不知如何去回应。村口酒铺,那平民喜出望外的行为显然发自真心,又兴奋又惊诧难以置信“莫不真的是洪山主”愣了半晌,终于不再怀疑,“洪山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洪山主”用不着那人去拉,四周自然就有人围了上来,一个个如见天神降临的敬慕,岂止喜出望外,根本受宠若惊,云里雾里,如在梦中,“这就是帮咱们打退外虏的洪山主啊”“原就是我家门口那门神的真人么”“天神,您竟然来了这里”有七嘴八舌的热情洋溢着,有静静远观的却也惊心动魄着。
场面轰动,人群拥挤,换往常他也许还会冲凤箫吟得意,得意我一招手就是这么多拥趸,可此刻除了浑噩的回忆以外他意识里竟一点多余都容不下。太多伤人的言行,发生的那瞬间没有察觉,察觉的刹那则痛彻心扉,然后,就是无止境的持续不断的瘀伤,久久不散。
触景伤情,感觉还愈发惨痛。
“什么什么外虏”吟儿的脸上挂满了好奇,盟军战事太紧,加之距离遥远,便连林阡也对近年西夏的战事只知一二,太局限,看不到那么大那么远。
他懒得解释,却显然有人会向吟儿天花乱坠地描述,那些属于洪山主的丰功伟绩,他在旁边也听了,数不尽的英勇无畏、保家卫国、纵横驰骋,听得像另一个人的故事似的,听的同时他的心也越来越累,终于连听觉都变得模糊,到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沉浸在酒气中不留神便睡了过去。
醉生梦死。
那几天他被他们供奉着如神灵般,什么事都不用干也不想干,他觉得这样倒也不错,至少在他们这喝酒时随心随意,村子里没有江湖的那些纷扰,除了不能隐姓埋名之外,像极了某种归田园居的生活
他隐隐还记得多年前的云雾山上某人问了他一个糊涂问题,名利、山水、家庭、武功、文采,最后一个抛弃的会是什么,他当时斩钉截铁,我最后丢弃的,是家庭。
他想到这里时特别清晰,恨自己此刻竟然会有意识,不该有意识的时候偏有意识,反复灌酒,也醉不了,脑海里反复闪回着祁连山里的一幕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情谊,会心一笑不必讲的默契,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的畅快淋漓。
属于大哥的脾气,是被那些人惯着,才惯成了豪情。
夜以继日,以酒销魂,终于把自己麻痹得不省人事,也忘了还要去照顾那个纵容着自己这么做的女人他其实不明白她为什么允许自己这么颓废堕落,却愿意展现给那些敬慕他的人看、原来他洪瀚抒是这样名不副实的一个人。
喝醉的灵魂,是因伤透了心。淮南争霸的时候他对江南如是说。不经历,怎能懂。
而今才懂,当时的经历,也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已。
“不好了”“猪妖来了”“猪妖又来吃人了”当他抱着酒坛烂醉在不知何地,蓦地传来一声又一声慌乱,他被这些人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奔逃声吵醒,睁开眼,转过头,模糊中,真看到个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肆无忌惮追赶袭击着村民,手无寸铁的人们四下散乱,脸上全然是畏惧惊恐。
“没关系,怕什么,大伙忘了吗,有洪山主在啊”不知是谁颤抖着却也试探着叫了这么一声,紧接着,村民们如久旱逢甘霖般纷纷往他这边靠拢,或许危难中也是本能向他的方向逃生求援,绝境下人人都被传递到了底气“洪山主,救命啊洪山主”
“有怪物,快帮他们赶跑吧”凤箫吟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来,说话间众人全都惨呼,只见那浑身黑毛的怪物已咬上跑得最慢的一个幼女,与此同时那幼女的母亲闻讯而来哭叫着想冲上前却被众人七手八脚拉扯,却眼看谁都拉扯不住,那母亲撕心裂肺地喊,“囡囡囡囡”一场生离死别眨眼便要发生。
他虽还是行尸走肉沉溺于酒,却看清楚了那所谓怪物只是头变异了的野猪,轻笑一声,易如反掌。半梦半醒之间,火从钩不过发了三四成力,便将那势要吞没幼女的猪妖打得全身崩裂。那猪妖原还轻易得胜正欲享受美味,谁料才吃第一口就遭逢惊天巨力,直接便粉身碎骨像当中散架一般。
囡囡的母亲在他出手前便已发疯般挣脱开众人,本还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却才冲到一半就看到爱女转危为安,惊魂未定,如梦初醒,一把抱住魂也丢掉的女儿,啊一声痛哭起来。
那些村民们原还呆了一呆,见此情景先鸦雀无声了半刻,忽而全体惊悟,狂喜上前,发出由衷的赞叹和掌声,“真不愧是洪山主啊”“洪山主是咱们的大恩人”“洪山主,又一次救了咱们”“洪山主,为国为民为百姓是我们西夏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