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还要夺走什么”指天狂笑,无物相应,徒有回声渐渐消隐,他原还浸在湍流里,蓦地一跳而起,魔性大发,振臂怒吼“这条命就在这里,你何不直接拿去”
一样是以往那样的飞扬跋扈目空一切,不同在这次不再是对友对敌,风浪间他手随意舞脚胡乱蹈,任凭那些拍打削割而毫无收敛,只一味对天怒骂不停挑衅,终激得河水倒冲电闪雷鸣。光线明灭视觉断裂,击响威胁络绎不绝,那场面看似险象环生,却无一真能对他造成伤害,雷电过境之后,万物竟又归于死寂。
风暴中他挥钩乱劈狂砍,终落得满身狼藉不堪,见河水退潮天地变静,还不依不挠杀气凛冽“怎么,不敢吗,不敢吗不过如此了”眼神一软,忽然变得冷静,冷静却认真,“你不敢结束它,那我来结束好了”
这不是入魔,然而这也不算正常状态,这算什么发疯一般。也许他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虽然不知道在做什么却是出于自愿要这么做,他本心就是,不想再活,宁可以死谢罪习惯了自残的瀚抒,这一回更加是毫不犹豫,火从疾刺,直取脖颈
青明,紫月,我这一生的罪不计其数,不如让我,有多惨死多惨,那样才对得起你们所以钩到身前,忽然不想让自己很轻易地死,要折磨到非人才好,要先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最后再四分五裂不完整地死无葬身之地
洪瀚抒你不是很喜欢杀人吗,不是很满足那快感吗,不是很嗜好血腥吗那你自己怎不去死
“结束结束结束个屁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发生过的事就可以抹去吗”吟儿在他跳崖追赶竺青明时便已醒转,后来则被他随意掉在了身后岸上,可谓目睹了洪瀚抒这疯傻癫狂的整个经过,这场面太熟悉了令她想起了黔西营帐里她对林阡苦劝“幽冥狱,彼岸花”的时刻,他和阡一样走火入魔时不随本心大肆杀戮,清醒后不堪重负自暴自弃,不一样在于阡在这个时候多半是躲着大家一个人静静消沉,而他现在却在继续杀戮以宣泄这一身的狂躁压抑,继续杀戮的是他自己
这样烈的性子她根本拦不住,劝诫是对林阡的可对他有用吗纵然如此,哪能不拦,她不想洪瀚抒带着这一身的罪孽以这样的状态去死这么颓废、伤感、悲愤、残酷、痛苦地死
她一把拉住这个一心求死正在凌迟他自己的洪瀚抒,不得不提高了嗓音厉声喝“死要死得有价值,否则兄弟们死不瞑目竺青明,他用他的命救你,不是要你去陪葬”
“不错他用他的命救我,却有可能留了这条命,继续杀更多人,杀了蓝扬,杀了金鹏”他的言行举止,让她清楚意识到他确实已经从魔化状态走出来了,可这依然太不平静了,这是一个对他自己相当不利的非正常状态。
很容易想到的,竺青明的拼死相救,是为了洪瀚抒能更好地活下去,但凡一个正常人如吟儿都能理解。
可他是洪瀚抒啊,他是一根筋,他心里有了决定立刻就会履行,哪管得了那许多方方面面但他却会想到一些、正常人想不到的
他说,“我,洪瀚抒,只要活着还有口气在,就会造成更多的危害,所有人,不管是敌人还是亲人,全都会被我所杀”他说的,有什么不可能他这种人祸害世界,死了才是对世界最大的价值
眼前这说话的人全身是伤惨不忍睹,早已与传说中的九分天下钩深致远相去甚远。那伤口处不停流出来的炙热鲜血,吟儿能感受得到疼楚而他却没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对她的劝说他当然左耳进右耳出,他仍在反复地刺他自己,直到一些伤口已经溃烂。
“那只是你的设想,你的害怕不是吗不面对蓝扬不面对孙寄啸,你怎知道他们还会被你所杀未尝不会中止,竺青明也在盼着你中止”吟儿底气不足,因她自己也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还敢去面对吗,你要不要去试试。”那时他凄厉看着她,无能为力地笑着,教她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洪山主原来也会有这样懦弱的时候。
“也许对孙寄啸和蓝扬他们来讲宁愿死在你的钩下,也不想成天活在对你的猜测里。”吟儿口舌向来对他不灵,只能在狡辩的同时上前强抢,“洪瀚抒,自尽了固然好,事情确实不会更严重,私底下是不会更严重可是大局呢,你倒是解脱了,现下的烂摊子谁帮你收拾以后祁连山的路,你也不管了吗,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主公林阡他”
她一心去夺火从钩万万不该提起林阡,只是这两字甫一出口,他蛮劲上来猛地将她一力推开,怒火中烧,战意澎湃,整个人顿然也清醒了很多“林阡他会怎样林阡他可有杀过兄弟你教他来尝尝这种苦天对他从来都有转圜,即使走火入魔,也未铸成大错,为何我却没有说发生就发生不给任何余地为什么”
她被摔在水里身上隐隐作疼,也暗自后悔她怎又把林阡提了出来,她确实难以想象林阡杀了杨宋贤杀了海逐浪,若是那样林阡会从天之咒里走出来吗不可能。所以她怎么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想到这里,不禁为瀚抒伤魂,浑忘了阴阳锁发作时的苦,是怎样不公的命运,令无情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