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若非你存心掩盖,郝定的另负任务我们怎会一无所知别说那是密令,那种借口我不信”
“那夜我晚到的片刻,确然因突发意外,茶翁前辈不幸逝世。亦是他的死令我想到如何给部署加以补充,是以郝定的另负任务是我临时安排,只不过尚未来得及告知你们。”林阡说时,内心也寒。
此刻,说他因为茶翁的死回忆起佛山斗茶时步骤的三位一体、从而想到了如何给冯张庄的兵力重排和扩充,哪里比得上杨鞍说他刻意晚到、安排郝定却不通知杨鞍合理叹只叹,一切在牢不可破时不必解释的细节,一旦分裂,立即成为了矛盾的引子。
“是啊,你是来不及告知我们”杨鞍眼中全然受骗的泪,面上却是真相大白的笑,低声,仇恨,“为什么你没来得及告知我们还不是因为你的好部下祝孟尝,暴露了行踪给邵鸿渊那么大的意外,那么重的失误,难道你事先竟没有想到”
“那时的冯张庄已经危如累卵、朝不保夕,潜入之初就该明白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险,为此我才做了不止一手准备,但究竟会遇到什么,哪能一一料到”林阡话未说完,已遭杨鞍喝断“以你那般的行事周全、布局缜密,怎会没有料到”
杨鞍赫然喝断,“你不是想不到,你是想都没想你明明可以做到完美,你却牺牲了我们这些先锋郝定立功便行,祝孟尝安全便可,至于我们,自生自灭终于你赢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令我受伤、引咎退居,所有人都还奉你为盟王 顺风顺水,天衣无缝,谁都被骗,谁都蒙在鼓里
区区一场冯张庄之战,便有这般多的算计牺牲,难想这整整一年,多少兄弟死在你林阡手上”
听到这里,史泼立石珪刘全几个,早已如木雕石刻,僵在一旁一动不动。林阡蹙眉,沉默,知杨鞍已顺着误解的路走到尽头,单凭一两句述说根本拉不回,甚至误会还会更深,见他怒吼时胸口一片殷红,阡看出他怒到伤口迸裂的程度,也不愿再解释反而激他。
“杨鞍,可有人告诉过你,心中有屎,看什么都是屎呢”唯有彭义斌还气急败坏,再度上前来嘲。
然则杨鞍骤然站起,啪一声打了他一巴掌,彭义斌登时呆住,脸上五条手印通红醒目。杨鞍一把揪起他衣领,冲他大吼也对着石珪和史泼立“你们都该醒了我之后便是你们我们红袄寨,不能坐以待毙做下一个越野山寨众位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非要我讲得这么浅显”一言既尽,帐内皆惊。林阡亦是一怔,隐隐觉不对劲。
好一个“我之后便是你们”,如果先前杨鞍所说只是和“林阡傀儡”刘二祖争权夺位,那么从这一句之后矛盾冲突不再局限于杨刘之间了,直接关系到这些红袄寨旧当家们的切身利益。更关键在“越野山寨”的屡次提及,使山东红袄寨即刻自危,陇陕义军的教训还在,他们随时有可能重蹈覆辙。
一句“我们”,更使他们被杨鞍拉上了同一条船,毕竟某种意义上讲,林阡是外来人。他们确实该醒醒,杨鞍是在救他们啊。这些二线兵将,怎么判断形势,选择谁人听从,在今朝影响大局。杨鞍是提醒他们莫要个人崇拜,莫要盲目听从,跳出这些来,看清楚一切。
杨鞍怒吼之时帐内一片肃静、帐外却忽然一阵骚动,林阡须臾知悉凶险杨鞍此番与他见面,最大的目的不是对质,而是,要将石珪彭义斌等人都唤醒,从而孤立林阡。此刻林阡慢了一步,盟军兵将都隔得太远,帐中只剩下他几个。
当此时谁都无法用兵刃说话。
实则杨鞍不必大费周章地封锁帅帐,一因再多的兵马也拦不住林阡,二因,筹码杨鞍已经全握在了帐内。
帐内最后就剩下两派,他们只可以选择,是顺林阡还是倒他。
如果他们都信了杨鞍的指证确实林阡的当面解释并不如谣言那样缜密、那样深入人心。此情此景,杨鞍拾起了他腊月廿九就想做却一直没做的事,也说尽了他先前隐忍了一个月的诋毁
山东地界,今乃盟军与红袄寨同驻,名为辅助,实会否是吞救局成为侵噬,越野就是先例。君不见嘉泰年林阡向临洮、庆阳安插人手建立据点襄助越野,最终却将越野取而代之
只要这些红袄寨当家都能被杨鞍喝醒,意识到了山东是第二个陇陕义军,那么红袄寨只会和越野一样,和当初想岔了的杨鞍一样,把前来救局的林阡作为第一劲敌;金军只是第二劲敌。当己方太薄弱、第二劲敌又斗不过林阡时,则双方甚至愿意合作,合作先打林阡,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如此惊变似泰山崩于前,又遇上信任危机林阡却面色不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