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许回来。”
立夏的第一反应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本能的心中、或者头脑一空,因为这一句话,仿佛压在身上的某种比大山还要沉重的东西就突然消失了。
他应该高兴,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茫然。
意识在断层间似乎模糊,流转起轰鸣。
于是少年意识到,这是属于那位老人的声音。
那位港口黑手党现任的,已经疯了的首领,他开口又说了些什么,伴随着咳嗽,一队一队的黑西装顷刻从外间冲了进来。
他们将立夏眼前的视域遮盖的密不透风,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
但是,在这些满脸严酷而不近人情的脸上,黑西装下几乎要爆出的肌肉人群的缝隙里。
立夏看到了,那个在床幔挂垂下被半遮住的老人有着一张无比苍老的脸,此刻却无比精准、清晰,明锐的向他看来。
那双眼睛冗杂善恶。
只有一眼。
那是种,仿佛因苍老和死亡渐进才拥有的理智,那眼神近乎狂乱,但其中的情绪却的确是理智无疑。
尽管只维持了非常短暂的一瞬,在眨眼之间,好像错觉。
老人移开了目光。
――[教父]
立夏不知道自己究竟呆立在这多久,在他人的反应来看似乎不长,但少年自己却觉得这真的十分漫长。
你看。马尔巴士。
这就是人类。艾利欧格。
你猜。艾尼。
他知道多少。弗内乌斯。
狮王抖起蓬烈的鬃毛,银鱼甩起锋锐如刀的尾部,最终却又归于除却颜色外,相似到惊人的[柱]的外型。
[疯了]的人类。嘉波。
治疗疯狂的[药]。拉默。
低语、细碎的笑,魔神似乎询问,又似乎只是因看到一切从而讥讽。
一切似乎都在人类少年的眼里,意识中被无限放大,他的眼瞳为此蓝的越发高远。
昏黄黯淡的光线,大片阴影铺盖的墙壁,细细腾起的烛雾。
人影、人影,上膛的枪支,巨声的呵斥,怒骂与驱逐。
人类的声音,魔神的声音。所有都一起冗杂、遥远,显得危险而迷乱。
衰老。富卡斯。
死亡。斯伯纳克。
立夏看到那藏于人群最后的老人,挥了挥手,他一侧的人为此鞠躬,说着应答而恭敬的话语。
少年像是在这一刻才再次醒来,进而终于意识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他伸出手,顺着动作力度的延伸,腕部下魔术协会风的制服阔袖摇荡。
――“但是”
像是想要反驳,似乎只是想要传递等一下,少年的眼睛,蓝的脆弱而纯稚。
老人闭上眼睛。
最后,是少年人伸出又收回的手掌,立夏被层层黑西装包围。
其中一个人将他的手臂反在他的背后,即将要按上少年背脊令他低头的那一刻――
仿佛被来自太古的巨物凝视。
你看啊,救世主。安洛先。
这就是人类。阿米。
祂们展示着一切,一次又一次颂出早已既定的真实,试图教诲,试图诱哄。
仗势欺凌。瓦拉克。
不知感恩。赛共。
序列61的魔神,祂令人雄辩,能令愚者茅塞顿开。
祂,祂们。
究竟想要教会那位少年什么,想要传递什么,试图令他了悟什么,又究竟想要挽回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诉讼,无力的像是人类。
在普通人不可视的足触与鳞片,角质的蠕动之间,祂们一次一次的愤怒。
而此间除了那少年之外的人类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请。”
西装壮汉的声音里还带着不易令人觉察的颤抖,男人干咽了几下,才继续说道
“前藤丸队长。”
那股令人莫名毛骨悚然的视线,在这一刻消失,躁狂的心跳似乎也在逐渐平复。
“”
沉默之后,立夏将自己的袖角在对方的手掌间扯出。
“我知道了。”他应答,沉默转身。
安静离去。
像是来的那一日般突然,新加入港口的新人被首领所传唤。
现在,逐渐对于各项事物开始上手的少年被首领驱逐,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去留下。
一步,两步。他消失于漆黑,跨过那道门扉,逐渐接近在外间的光下。
森鸥外拎着药箱,在那少年身后的漆黑昏暗里笑的从容自若,暗红的眼睛中情绪晦涩。
“再见,藤丸君。”男人眯起眼睛,向着对方的背影微微挥手。
被称作藤丸君的孩子背影一顿,又非常连贯的继续向前。
形成这样的局面在森鸥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