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腿儿”
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照,只见一个大头大脑,穿着红衣的男人单腿跳了进来。
他腰上不知道别了什么东西,每跳一步都会发出一记金属撞击的声响。
待他再稍微跳得近些,李重黎这才认出另一条没穿鞋子的断腿被他用腰带捆着栓在腰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怪异的姿态。
“嗯什么味道,有点不对劲啊”
一脚踢开冲他扑上来的的阿福,红衣男在卧室里绕了一圈,面露狐疑。
这青面獠牙的男人,此时恰好就站在李重黎的正前方,与他几乎面贴面。小狐狸顿时屏气凝神,脑中不断念着隐身诀,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身影。
贴的那么近,李重黎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面目。
或许不应该叫他男“人”,这家伙根本就是个鬼。
只见他浑身发青,浑身尸斑,只有眼珠子是红的。长长的尖牙伸出嘴巴,面孔中间甚至长了一只硕大的牛鼻子,几乎占据了整个脸三分之二的面积。但眼睛和嘴巴又极小,显得滑稽又猥琐。
此时,这只鼻子吐出的浑浊之气就喷在小狐狸的面颊上。为了不被发现,李重黎只得半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心里是又气又恼。
靠那么近干什么死开
突然,李重黎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牵住。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就见到秦渊一手拉着自己,另一只手轻轻一弹,一个白色的小东西从他的指尖飞了出去,击中了玻璃窗,发出“当”的一声。
“唔什么人”
红衣鬼听到异动,连忙转身跳到窗户边查看。
在见到外面一阵狂风大作,树叶和砂砾不断拍打着玻璃发出咔咔声响后,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
“月黑风高,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他说着,重新跳回床边,伸出嶙峋的爪子,狞笑着点了点昏睡中的老金的额头。
“是送你上路的好日子。”
“呜呜,救救他。救救我的主人”
被踢中肚子无法动弹,阿福只能侧躺在地上,不断地朝着秦渊和李重黎原来站着的方向作揖。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注释1
想象中的手起刀落血溅当场并没有发生,那鬼俯下身子,居然一咏三叹唱起了歌。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红衣鬼虽然长得恐怖,但歌声却是意外的好听,悠扬婉转,夺人神思。
沙哑的歌喉配上谪仙人的诗词,恍惚间,李重黎仿佛又看了见了漫漫黄沙,看见了一座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高台
秦渊直接伸出双手,覆盖在李重黎的耳朵上。
“别听,会被吸走生气。”
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
红衣鬼唱着唱着,掏出了腰间的一个物件开始挥舞了起来。
原来那发出丁零当啷声响的东西,是一把泛着黑气的铁扇子。
随着扇子上下翻动,李重黎见到一股白色的烟尘从正在沉睡中的老金的鼻孔和微微张开的口中升腾了起来,飘飘忽忽,被吸入了扇子中。
悠悠荡荡,连绵不绝。
“那是老金的生气。红衣鬼每天夜里子时都会出现,唱这首歌。”
秦渊顿了顿,继续说道。
“等他最后一句唱完,老金就彻底不行了。”
那怎么行
小狐狸眨巴的眼睛,焦急地拉扯秦渊的衣袖。
“别急,等会儿我自会收拾他。”
秦渊将食指竖在口边,示意他稍安勿躁。
歌曲越唱越快,红衣鬼也舞得越发急了起来。
明明是那么一张狰狞至极的青黑色脸孔,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各种神态。
喜、怒、哀、乐,人类的情感就像是面具一样在鬼面上不断出现又消失。
李重黎仿佛见到了一幕独角戏。
一个婴儿出生,逐渐长大,得到父母全部的爱。
很快,他有了一个弟弟。
父母的爱被分割,他们明显更喜欢那个小一点的,更加讨人喜欢的孩子。
弟弟吵着要他的玩具火车,他不愿意给,吃了爸爸一记耳光。
他说你是哥哥,你要让着弟弟。
不止玩具火车没有了,其他的玩具也都给了弟弟。
他毕业了,他工作了。
他娶妻了,搬了新家。
父母过世,把家产都留给了更让他们操心的小儿子。
他离婚了。
弟弟也离婚了。
弟弟搬来和他一起居住,不过很快又搬了出去。
他很孤独。
他收养了一条狗,叫做阿福。
阿福老了,他也老了。
虽然老了,但是依然要尽到做大哥的责任。从小就让人不省心的弟弟说他把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