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蕴丹继续道“有火暖热,戊土便软。佐之以水,则草木生。按我说的做,你们的村子就会五行自转、自成格局,待过三十年,村中后辈会出才德兼备之人。”
在五行俱全的“阵法”下养出的人,最起码也能考个秀才或混个武生。这个村落的人性情温顺、为人良善,她不介意为他们指明前路。
村长大喜“多谢道长”
当天,村长便将此事与村民说了。虽说旧时代的人思想落后、颇为愚昧,但稀奇的是,他们对风水算命一道十分相信,只要是道士说的话便奉为圭臬,还严格执行下去。
见状,张清无叹道“无怪皇家三代之后便断了与茅山的联系,看来是怕道家在民间的影响大过他这个皇帝。”
厉蕴丹“那他这皇帝当得真窝囊。”
张清无被她这套说辞吓了一跳,赶紧往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她骂皇帝后才松了口气“祸从口出,你便是这么想也得少说两句。真要说就回茅山,山里的师兄弟没少骂权贵的,但总归是在山上骂安全些。”
又小声道“云丹啊,除非你也是皇帝,不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皇帝,是要被拖出去杀头的。”
厉蕴丹
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小心被拖出去杀头”,稀奇
不过,一听到大丰的皇帝与茅山断联的事,她确实觉得这皇帝当得不怎么样。感受到威胁便打压是最差劲的做法,要是换成她来,她必会明抬暗贬
把最厉害的道士封为国师,并钉死在“国师”的牌位上,再将茅山奉为圣山,美其名曰“天下道宗”。相信牌匾一挂,上门拜师或踢馆的人不会少,茅山必自顾不暇,哪还有力气跟她争夺民心。
化繁为简,再简而化之,这天下终归是姓厉的。
但她现在是个道士嗯,那更没事了,无论她是不是道士都不妨碍她骂大丰的皇帝愚蠢。
张清无“阵法用到现在感觉如何”
厉蕴丹“感觉天地便是大阵,山水在其中衍生,自然便是法相。感觉身体也是大阵,魂魄在其中生发,真炁便是法的力量。万事万物皆可为阵,有形无形都有法度,我们从来生活在阵中,也是法的一部分。”
听罢,张清无怔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良久,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得眼角沁出泪花。他骨子里是个疏狂的人,此刻正张开双臂朝天一振,恣意风发“哈哈哈哈哈天佑我茅山,得此无极之士我辈与她同生在一代,乃此生之大幸”
“幸哉幸哉”
他含笑甩开大袖,双手合抱一拱,做出文人得遇良师的手势“你方才那番话让我获益匪浅,我想,这红尘万相也是个巨大的幻阵,我们来此只会修心。”
他的瓶颈破了。
“李云丹,若你有朝一日得道飞升,万望继续庇佑茅山。”
厉蕴丹一笑“张师兄这话说的,仿佛我不是茅山弟子”
“现在还不是。”张清无摇头,又叹道,“你这天赋,许是老祖都不敢收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在茅山寻到良师,但庇佑这话还是早些说比较好,万一我不小心死了呢”
厉蕴丹
连自己都咒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服。
次日一早,四人离开村落,一路朝湘水之西去。期间路过的村镇不知凡几,解决的事端不在少数,随着所学增多,他们渐渐发现张清无此人学得很杂,他像是万金油,但凡是道士会的东西他多少都会。
譬如现在,他竟给一家大户看起了子嗣和房中术的问题。
起因是付紫莹问了句“师兄,若是师父不让你带一文钱下山,你还能吃饱吗”
张清无拍拍胸口保证“简单”
结果是他在城中转了一圈,不请自去地踏进了大户的院子。双手背到身后,他仰望葡萄藤上的大串葡萄,有意无意地说了句“这葡萄长得极好,多子成串,个大肉厚,汁水丰沛,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话说一半,葡萄藤下的一中年男子看向他,笑盈盈的,“我这葡萄哪里不对吗”
“不对的不是葡萄,是人。”张清无笑道,“葡萄多子人无子,我可有说对。”
闻言,男子色变。他立刻改换态度将他们一行接入屋中,不仅好茶好水相供,还唤出内子与他们相见。
胥望东在古代呆久了,自然也懂一些避讳,他与对方的夫人见了礼,当下便往外避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一位老婆婆给他摘了串葡萄,他谢过便坐在窗下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道长,我与内子成婚二十载,恩爱如初,不想膝下无一儿一女。这二十年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无法结成珠胎。内子为此还病了一场,又是请大夫,又是喝药汤,可大夫说我与内子身体很好,不孕真是奇怪”
“内子为这事与我闹过和离,让我另娶,可我不愿。”男子握住女子的手,恳切道,“我这一生只想与她共度,有子女好,无子女也好,我已不在乎。只是,她生了心结,日夜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