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父母把我放在茅山是因为家里闹饥荒。”
胥望东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在古代,重男轻女这事实在是太常见了。
然而,付紫莹的情绪并无波动,兴许对武道成痴的人都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绝不会被外物所动。
“师父以为我会伤心,但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付紫莹道,“父母缘已断,我不用去寻他们。从今往后,茅山便是我的家。”
胥望东叹息,随即哥俩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你内心强大”
但他忘了这是“男女授受不清”的古代,就见付紫莹一把拂下他的手,抓起来一扯一扭,疼得他嗷嗷叫唤。
“你这手还是剁掉吧。”
“不不不冤枉我当你是兄弟,是亲妹,不要啊疼疼疼”
无视那头的纷扰,厉蕴丹与张清无以石头为子,在地上排演阵法做攻守之势。几个回合过后,张清无终是被响动惊扰,错失了一阵。
听了会儿,张清无道“我福气可没阿莹好,她一早了却了父母缘,我为了父母缘痛不欲生近十年,直到后来才渐渐放下。”
见对方有倾诉之意,厉蕴丹便停下了布阵的手。她敲着棋子,安静聆听。
原来,张清无本不叫“张清无”,他叫“张无烽”。生自滨南一带的书香门第,家中出过内阁学士、太仆寺卿、太子太傅,可谓门第极高,承自望族。
他是家中嫡子,尊贵不凡,但因生父不做人,由得妾室在母亲的食物中投毒,导致他一出生便十分虚弱,曾一度被医师断言活不过十五。
“我爹后悔万分,就与娘亲一道为了给我治病寻遍名医。至我五岁时,即使每日都要喝几碗苦药,可我仍觉得幸福安稳,身有依靠。”
忽地,他笑起来“可惜,有时候连亲生父母也是靠不住的。”
几年下来见他始终没好,“悔”了只五六年的父亲再度流连万花丛中,生的庶子庶女越来越多。而娘亲终是被内院的刺激逼得心性大变,见他渐渐变成家族的弃子,她必须再生下一个嫡子才能稳固地位
“八岁那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我的弟弟出生了。他跟我不同,他身子健朗,能活很久。”
“在那场雪里,阿娘用一辆马车将我送走。我不怪她,我知道这是她对我最后的保护。”张清无道,“马车本是要将我送去乡下的,不想在去的途中遇见了师父。他当时在河边钓鱼,我只是帮他提了一阵鱼篓,他便问我要不要跟他走,他正巧缺个徒弟。”
“现在想来,大抵一切都是局。师父应该早算到徒弟会出现在那里,才特地去河边蹲着。”不然,茅山的道士哪有那么闲啊。
张清无“我随他上了茅山,让下人给阿娘去了信。往后数十年,我常思念家中事,怨生父荒唐,怨阿娘偏心,怨弟弟与我同人不同命。可等我长大,我倒是看开了。万般皆缘法,万相皆是空,红尘是炼心之所,并不是我们最后的归处。”
说着,他指了指头顶的天“那里才是归处。”
厉蕴丹颔首。
“不料想通之后郁气一散,我的身体倒是大好。三年前,我同一位师兄下山路过滨南张府,心绪早已平和。只是没想到张府没落得如此快,连牌匾都换成了盛府。我稍一打听才知道,我那生父因为宠妾灭妻被弹劾了,阿娘与他和离,带着弟弟回了江南本家。自阿娘离开后,张府愈发落魄,有一次甚至惹怒了圣上”
之后的事无需赘述,想来最好的结果是抄家流放,最差的结果是株连九族。
张清无“我现今已二十八岁,不打算去江南看看。阿娘多是觉得我死了,相见争如不见。”
厉蕴丹不语,其实对她来讲,张清无这经历还算“温和”。哪像她,她自幼起便活得腥风血雨,好几次险死还生,直到干掉了一众兄弟姊妹、叔伯外戚,才手握皇权就是龙椅还没坐上,她便来了这里。
“浮生多苦,且当一碗良药。”厉蕴丹道,“虽苦口,却能炼心。”
她的心早已炼得刀枪不入,故而她对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毫不意外。
张清无感慨“你年纪比我小,倒是悟得透。”
不再多言,两人又钻研起了阵法。在张清无的指导下,厉蕴丹的阵法造诣突飞猛进,她犹如一块海绵,正贪婪地吮吸能汲取的全部知识。
张清无“你这悟性,我都快教不了你了”
看来她师父是对的,像她这样的弟子就该送回茅山,单个师父的所学根本教不了她,得老祖们一起上才行。
厉蕴丹想着这是“玄悟通明法”的功劳,平静道“习惯就好。”
张清无抬举我了,真的习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