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四野俱寂。
如果说此前还是猜测的话,虞绒绒的这句话,便是回应了所有人的疑问,顺便狠狠地打了那些那些怀疑她此行目的之人的脸。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燕夫人与宁无量了。
宁无量是知道虞绒绒厉害的。
她确实能够打败他,让他颜面扫地。
但他始终觉得,那其中有原因是他轻敌且准备不足,更何况,如今他在回到琼竹后是真的沉心苦练,还杀穿了好几个小秘境,在琼竹上下都有了拼命之名。
多少次在血泊中举剑的时候,他都想过,若是再来一次比试,他未必还会被虞绒绒按在地上摩擦。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父亲的战书,竟然是下给虞绒绒的
这这怎么可能
宁无量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般努力,是不甘居然被虞绒绒比下去的那一瞬,更是在悄然追赶她的脚步。
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此不舍昼夜,紧赶慢赶,却居然和她的差距,还是那么大。
不,准确来说,或许是更大的了。
他想象不到的那种大。
他的脑中混乱一片,周遭的议论声也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甚至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会到了之前十六月说的话的意思。
原来此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人入了魔域再杀出来的事情主角竟也是她。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原来她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他不过是在自导自演,自我感动地与自己较劲罢了。
许多思绪纷乱复杂地堆叠在他脑海中,还有些看热闹的嘲笑声浪落入耳里,宁无量的嘴已经快过脑子地开口道“你要与我父亲动手,先赢过我手中的剑”
周围一静,窃窃私语声却更盛。
“人家虞小师妹都问了你谁了这个宁真君怎么还这么胡搅蛮缠”
“还记得刚刚他说的话吗依我看,这分明是他对人家虞小师妹念念不忘才对吧”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滑天下之大稽了简直是。”
“正如吾儿所说”燕夫人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熟悉却饱含怒意的声音打断。
“闹够了没有”一直未曾做声的宁旧宿终于开口,他的神色依然温和,眼神却很冷地看向了燕夫人与宁无量。
除此之外,他没有多说一个字,燕夫人却已经仿佛被钉在了当场,而宁无量也好似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一时之间只静默而凝固地站在原地,直到燕夫人从他背后拉了他一把,他才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
宁旧宿的目光转回虞绒绒身上的时候,其中的冷芒还未彻底散去,虽然只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一贯的平和遮掩,却还是被虞绒绒抓住了。
就像是自那些温和的表象中,窥得了一些这个人如此面具之下的真相。
紫衣华冠的掌门并不自恃身份,就这样向着虞绒绒一礼“让虞小友见笑了,又或者说,我应当称呼你一声师侄。初次见面,本应是让人愉悦的切磋,却让虞师侄遇见了不甚愉悦之时,是我对家人疏于管教,实在抱歉。”
“夫妻本是同林鸟,又何谈管教、何歉之有呢”虞绒绒笑了一声,再认真回礼“见过二师伯。”
她说得不温不火,话语中却已经带了些火气,仿佛在指桑骂槐宁旧宿与燕夫人不过一丘之貉。
不少人当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道她难道不怕宁大掌门生气要知道这可是琼竹派的主场,而且宁旧宿再怎么说也是洞虚期的道君啊
都已经道歉了,这位虞小师妹怎地还这么咄咄不让
宁旧宿却居然并没有露出大家想象中的生气神色,只继续这样仰头看向虞绒绒“礼也见过了,歉也道过了,还请问虞师侄何时愿意将手中的大阵松开呢”
这话对在场大多数人来说,都实在莫名。
唯独那几位此前便窥得了些许的符修瞳孔剧震,宁旧宿的话无异于证实了此前他们最不敢想象也是最大胆的猜测。
虞绒绒的手中,是大阵。
此刻能被提及的大阵,当然有且只有一个。
琼竹派大阵。
无论主修什么,每一个门派都有一个亦或数个大阵以护派,其中最出名最坚不可摧的,自然是御素阁大阵,其次便是几乎齐名的梅梢派剑阵,与琼竹派大阵。
符之一道,越接触越是深奥,越是深不可测,绝大多数符修都止步于大阵师之前,绝难再向前一步,虽然无法窥得大阵师的风光,却也能想象,于那么多繁复变幻的符线中,找到阵眼,再如虞绒绒这般扣于掌心,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却足以让所有符修都热血沸腾心生崇敬之事
丁堂主有些茫然地看向身侧的耿惊花,这才恍然为何方才分明自己还未见到虞绒绒人影,老耿便说了一句“来了”。
因为他早就看到了虞绒绒在做什么,再从天地符意的波动里,感受到了她牵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