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的眼睛并没有何仙姑说的那么夸张,不过还是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江渔对此并不觉得意外,虽然她的铺位跟王玲隔了几个人,但夜里也的确看到过她在默默抽泣。
显然那天她和吴秀芬的话对王玲有所触动。
今天一早,肖管教把王玲提了出去,这多半天才回来,肯定是被提审了。
现在看到她这种精神状态,江渔只希望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吴秀芬见王玲回来,犹豫了一下,拖着脚上的镣子过去把她扶到铺上。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以后,她虽然还会帮王玲,但却不象之前那么热情,也很少说话。
与以往不同,这回王玲不但没有拒绝,还在坐下之后轻拍了她的手背,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举动让吴秀芬倍感意外,她愣了下,摇头说了声“不用”,转身走了。
第二天,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上午坐排结束的时候,管教点了何仙姑的大名,说她可以出去了。
以往有人出去,大家都会替她高兴,或是告别,或是叮嘱出去以后好好的,千万别再回来。
可今儿个不同,“回见”、“欢迎下次光临”、“有空再来”这类的话伴随着笑声充斥着整个监室。
何仙姑也顾不上恼,跟江渔几个关系比较近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如兔子一般蹿了出去,好像生怕走慢了一步再被关回来一样。
第二件事就没有这么轻松愉快了。
何仙姑刚走没一会儿,秋秋被点了名。可等待她的不是释放,而是批捕通知书。
满脸悲愤地签了字,秋秋的眼泪就象决了堤一样落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大骂老余这个王八蛋居然没帮她。
老余是她口中的男朋友,具体做什么的她没说,只说这个男人很有本事,肯定能帮她把事情摆平。
现在,批捕通知都下来了,对于秋秋来说,是件很打脸的事儿。
一直跟秋秋不对付的大英子一脸幸灾乐祸“哟,整天说自己男朋友如何如何,赶情是自做多情呀这回可好,出不去喽”
“你能出去咋地”秋秋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再特么瞎咧咧,撕烂你那张破嘴”
大英子阴阳怪气地说“哟,我嘴再破,也没逮谁就说是自己的男朋友。”
“我看今天要是不削你个满脸花,你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秋秋说着抡起胳膊就往前冲。
江渔赶紧拦在两人中间“都少说一句吧,厕所没扫够么”
旁边黄姨也跟着劝,还有几个人分别拉住秋秋和大英子。
不知道是不是怕再被罚扫厕所,大英子往头铺方向瞟了一眼,偃旗息鼓“看小江的面子上,今儿就不跟你计较了。”
秋秋正在气头上,还想继续发难,就听不远处角落里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又不是判决书,慌什么。”
众人扭头去看,说话的居然是王玲。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向来不问世事的人,今天怎么主动开口掺和别人的事儿了
王玲丝毫不在意一道道诧异的目光,又说“有打架的工夫,还不如想想开庭时都说点儿啥呢。”
“对,打架成本太高,赢了坐牢输了住院,不值当。”江渔揽了秋秋的肩膀,“要不你写封信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对呀,兴许这中间有什么岔头呢。”黄姨说道。
进了看守所,只有到了开庭的时候才能见到家属。而正式的家属会见,则是要等到判决书下来之后。
但是,在这之前,在押人员可以在管教允许的前提下与外界通信。
事到如今,秋秋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抹了抹眼泪去门口喊“报告”了。
看守所就象一个铁打的营盘,而在这里面关押的人就如同流水的兵。几乎每天都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
进来的都是同样的心情,出去的却是大不相同。
自从王玲的表现有所改变之后,江渔知道自己离开看守所的日子不远了。
在她进入看守所第二十八天的上午,管教在门口大声道“江渔,收拾东西。”
“哟,这是没事了”大林眉毛一挑,“赶紧的吧,收拾东西走人。”
没有批捕,也不是取保候审,那就只能是不予以起诉,无罪释放,这是每一个进了看守所的人最盼望的结果。
虽然江渔跟这里关押的人有所不同,但此时的心情却是跟其他被释放人员是一样的终于要结束这种没有自由的日子了。
她没什么东西,被褥是看守所的,随身的几件衣服给了王玲和吴秀芬,牙刷毛巾干脆不要了。还有点儿吃的,干脆留下让大家自己分。
江渔的人缘好,听说她要出去,四零三监室里一片告别声。
黄姨叮嘱她出去好好的,以后找工作一定要看准了。
秋秋反复提醒她别忘了告诉她的那个电话号码,让她出去帮忙给老余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