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绒大氅委实打眼,许盛平带他去山里跟猎户易了两张兽皮,一件袄子几件旧衣裳给他换上。
这小子腰细肩宽,四肢颀长,穿啥都掩盖不了光华。
“你来,我给你把药粉抹上。”许盛平收回思绪,兑水搅拌药粉。
恼他刚才拆自己台,许盛平下手粗暴,祁寻安安静静,不躲不闪,温顺的任由他摆弄。
看起来像一只纯良的小白兔,乖巧之极。
“翻过这座山,就是扈县,再走七八日,咱就到家了。”许盛平一边往他脸上,脖颈、手心手背细致涂抹草药,一边絮叨“你这张脸太招风了,祸患常积于忽微,不能因为快到家就失了谨慎。“
祁寻眼睫微闪“嗯。”
许盛平抹药的手一顿,突然变得严肃“带你回家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祁寻微微仰头,配合他的动作“好。”
“三不准一要,不准冲我闺女笑,不准给她们好脸,不准打她们主意,要和她们保持距离。”妖孽领回家,真怕勾走自家闺女的魂儿。
祁寻还是答“好。”
许盛平强调“我是认真的。”
祁寻抬眼,眼眸沉静“我也是认真的。”
许盛平这才放心。
岩滩村。
云开日出。
房中,曾大勇猛地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动作幅度很大,扯到伤口,亦无知无觉,他盯着墙恍惚迷茫一阵,倏尔大喊“巧菊,巧菊。”
巧菊匆忙推门进来“他爹,是尿急么”
曾大勇摇头“巧菊,我主子呢,我主子人呢”
巧菊懵住,竹子,啥竹子
当家是要找柱子吗柱子跟当家处的确实挺好,几天不见想他了
“他爹,柱子昨天刚从山里回来,他们猎回来一群羚羊,这会估计在里正家忙着打理猎物,过两天得空会来看你的。”
“不是柱子”曾大勇吼道,吼完突然想起,哦,对,我还没认主。
嘶,二丫叫啥名儿来着,许,许,许什么都怪许家人,整天二丫二丫的叫,害的他竟不知主子名讳。
曾大勇想的头要炸了,死活想不起来,只能以下犯上一回“我要找二丫,二丫人呢”
近日,他昏昏沉沉间反复在做同一个梦,梦很模糊,醒过来之后总也记不清,只隐约记得一个大概轮廓,梦里有一个神灵一般的人物。
可就在刚才,梦境蓦然变得清晰,无比的清晰。
梦里黑云压城,雷电嘶鸣,满目猩红,人们哀鸣,死去。
死寂的废墟之上堆积着如山的残体,一座,两座四周全是高高垒起的尸山,直达云霄。
浓重的死气弥漫,令人窒息而绝望。
无边深沉的绝望密不透风包围着他,恍若身临其境,他呼吸困难,捶打着胸口,呼哧呼哧重重喘息,再抬起头时,场景豁然一变。
宏大的战场,一袭火红的战袍烈烈鼓动,恒河沙数中只听那人清喝一声“剑来”,举剑御马杀敌,寒光所到之处,呼啦啦倒一片。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亲临震撼人心的场面,曾大勇热血沸腾。
战火消弭,云清雾散,星河璀璨,亿万星辰,在北斗七星倒映下,一个火红的身躯仿佛占据天穹的中心。
恢弘城楼上,身披烈焰战袍的女子徐徐转身,手执剑遥遥一指“曾大勇,汝可愿辅佐我”
声音悠远空灵。
面孔熟悉又陌生,那不是许家的二丫吗
觉得陌生,是因为那女子与二丫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势。
不是一个人吗
可她们分明长的一模一样,他这样想着,就见二丫与那女子的身影逐渐重叠,最终合二为一。
“他爹,你是哪不舒服吗”巧菊昨晚起夜,知道二丫读书到下半夜“我去喊三丫来吧。”
这些天二丫不在,都是三丫在帮当家的换药。
“不要三丫,二丫,二丫”曾大勇激动的捶炕,血渗透包扎伤口的布也浑然不觉。
巧菊连忙安抚“好好好,我去喊二丫,你当心伤口。”
昨晚许问枫秉烛夜读到二更,此时正睡的死沉死沉的,巧菊拍了好一会门,才把人唤醒。
许问枫顶着鸡窝头来开门,火气很重“啥事啊天塌了,房子着火了吗拍个没完,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她是万万猜不到,起因是源于曾大勇做了个中二的梦。
巧菊面带愧色,不好意思道“实在对不住了二丫,你勇叔好像不太对头,非闹着要见你,劳烦你去看一看。”
当家的见不着二丫,大有要切腹自尽的架势,巧菊也是没办法了。
许问枫烦躁揉眼睛“他咋啦”
巧菊央求道“不晓得他咋回事,你去看看吧。”
“危险期都过了,能有啥事啊,是不是伤口痛啊”许问枫趿拉着鞋往曾大勇的房间走去,不满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