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尽头,是两个提灯小厮,他们身后除了刘员外,还有二少爷刘俊。两人神色都很凝重,他们步伐匆匆,根本没留意到周围。
一行人很快进入后花园,这时,打前儿的小厮突然驻足,朝着不远处的黑暗低声叱喝道“什么人谁在那儿”
刘员外与二少爷同时把目光转向昏暗处。
伴随着窸窣摩擦声,叶烦打着哆嗦走出来,他浑身脏兮兮,脸上写满了不安。
“嗯这不是官差带来的娃儿吗”刘俊惊讶道。
“我,我想去茅房,可是迷路了”
换成别人,这样拙劣借口肯定没人信,可叶烦还是个孩子,后院又与厢房相连,迷路也很正常。
刘员外心里装着事,也没多想,随口吩咐小厮道“打个亮子,把人送回去。”
趁小厮去耳房取灯笼的工夫,叶烦心里默念着能屈能伸大丈夫,一咬牙,哐当一声跪在地上,鼓足勇气哀求道
“刘大善人,我是李家村的,家里没粮食了,阿兄和阿婆也病了,村里人都病了,您行行好,救救他们吧”
刘员外对十里八乡还算熟悉,一听李家村便暗呼糟糕。
可瞧着叶烦不过稚龄,虽不知为何没受影响暗自思量一番,他亲自把人搀起来,嘴中悲叹道“唉,可怜的孩子,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刘员外颤抖的握住叶烦双手,“刘某虽无权势,却不能眼睁睁瞧着乡亲父老们死于灾难之中。”
叶烦陪着哭,寂静的后花园一时间如泣如诉,好不热闹。
“父亲。”
就见那刘修面露急色,颇为难言道“新粮还没运过来,家里存粮也不多了,如今连我们吃的都是陈粮”
切,装模作样;
听到心声的叶烦很是鄙夷,面上却愈发哀苦。
就见刘员外咬着银牙,佯装肉痛道“小兄弟家里不过三口人,能吃多少我们留着陈粮,不正是为了救急吗等新粮到了,补上就是。另外,明日再请几个郎中跟着一起去,银钱不是问题。”
“多谢刘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永生不忘。”做牛做马就算了,鬼知道这里的神灵靠不靠谱,毒誓可不能乱发。
刘员外四下看了看,又拉起叶烦和颜悦色道“小兄弟是李家村的怎会与那鹰爪孙咳,与官差在一处”
就等你问呢
单纯的叶烦,没有丝毫隐瞒,一股脑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
末了,他着重描述牛首怪变异过程,一脸后怕道“萧叔叔好厉害好厉害的,韩爷爷说那怪物特别坏,咱们这儿的天灾就是它带来的。员外大人,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他哪有这么大本事
“既是韩监所言,想必有其道理吧。”
刘员外含糊应着,又装模作样道“只是这天灾自古难测,不止我县,整个冲江南府都受了灾,全盘推脱于邪物作祟,未免太草率了。李兄弟你还小,哪知官场上的黑暗啊”
“父亲说的是,官场那一套儿子也不懂。”
刘修赶紧附和,“只是这灾荒也有一年了,救济粮草咱们丝毫未见,若不是父亲唉,说到底,还得靠我们自己人啊”
刘家父子一唱一和,叶烦陪着演戏,一会儿装懵懂无知,一会儿又愤愤难平,心好累。
好在效果达到了,刘员外不再掩饰,他摸着李小石头顶,笑眯眯道“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便可,万不可对外人说起。你是个好孩子,能否帮刘某一个小忙”
李小石毫不犹豫应下,刘员外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末了对取来灯笼的小厮道“把李家兄弟妥善送回去,懂吗”
小厮应了声,赶紧带着人离开,看着他们背影,刘员外面露笑意。
“父亲,那边耽误不得,快些走吧”刘修急道。
刘员外脸色微变,冷哼一声,才带着众人匆匆穿过花园。行至角门,刘修接过灯笼,父子二人依次穿过,两名小厮则守在门口。
角门后并非大街,而是幽深小巷;
父子二人到达小巷尽头,刘修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又是一座偏宅。诡异的是,宅子里花木皆枯,毫无生机。
刘修举着灯笼屏息前行,行至门口才驻足,“守好门,不可让任何人打扰我与高人。”
刘修赶紧点头,刘员外自己推门而入。
屋内不是别人,正是被萧倚寒一路赶跑的关东六魔之一,一目枯,葛崇渊
此人不知何时,竟然摆脱失驭恢复了人形,只是那张遍布裂痕的脸十分骇人。
“人送走了”
刘员外不敢多看,恭敬答道“没有,安置在了南院。”
“哼”
葛崇渊冷哼一声,“仔细着吧,姓简的新人跳板,韩钩子却不好惹。那大名鼎鼎的萧倚寒招子甚亮,别自作聪明瞎盘道,早点儿把人送走才是正理儿。”
新人跳板是说简殇刚出道,钩子特指以天枢院内,负责处理四方诡异的特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