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过去,却见顾学士正在给奏章分类,神色平静而坦然,半点不在意湛非鱼的这份心,这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着实让柳公公佩服。
圣上终于开口了,把信放到一旁,“轻舟,你家小弟子找你撑腰来着。”
“臣派了侍卫过去了,只有小丫头欺负人的份,别人欺不到她身上。”顾轻舟却是半点不担心,看着忽然笑起来的圣上不由问道“臣都好奇这丫头写了什么能让圣上龙心大悦。”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那就是揣摩帝意,可圣上和顾轻舟关系亲密,君臣相得,此刻听到这话反而朗声笑了起来,“朕可不是诓你,小丫头去了淮安府,这不和刘家对上了。”
柳公公双手接过信,却是没有多瞄一眼,就这么毕恭毕敬的走过来递给了顾学士。
湛非鱼游学的事柳公公也知晓,之前顾学士和圣上说起过,至于淮安府刘家,柳公公立刻就想起来了,那可是皇商刘家,而宫里静妃可是刘家的养女,只是外人不知晓而已,静妃膝下还有八公主。
还没等顾轻舟把湛非鱼的信看完,大皇子已经来了,一般圣上处理朝政的时候是不见皇子的,只是此刻圣上心情好,“让他进来吧。”
一看到右侧书案处的顾轻舟,大皇子眼底有怒意一闪而过,不过却是被他隐忍下来了,“儿臣拜见父皇。”
“行了,免礼。”圣上是个明君,但早年也曾在疆场上带过兵打过战,只不过如今收敛了锋芒,但依旧没人敢小觑杀伐果决的圣上。
即便到如今都没有立储,不管是大臣还是皇室宗亲,包括几位成年的皇子都不敢有异议,足可以看出圣上对朝廷的把控力。
“儿臣前来是想让父皇批准让儿臣去一趟中州府,因为舅舅的事,外公病重,儿臣想去探望。”大皇子说的诚心实意。
虽然院试已经结束了,湛非鱼也是名副其实的小三元了,可陈学政当初的割裂题却让他备受读书人非议,更别提湛非鱼卷子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中下的考卷,虽然这事最终定性为丁毅几人所为,没有弄出科举案,可陈学政的名声却是坏了。
四个州府的考生差不多千人,这消息瞒不住更压不住,所以短短数日后,几乎是传遍了江南道,堂堂学政被读书人轻视鄙夷,陈学政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
更有一身傲骨的读书人放出话来,若是明年乡试依旧是陈学政魏主考官,那么他们就不考了,等三年之后再考,已经学政一般任期三年,陈学政总不可能一直担任江南道的学政。
湛非鱼已经是小三元了,而且师从顾学士,读书人对顾学士有多推崇,就有多维护湛非鱼,那么就会多鄙视陈学政,陈老家主病重就在情理之中。
而陈家这样的困境里,大皇子若是亲自去了江南道走一遭,至少能挽回陈家的名声,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大皇子代表的是当今圣上,是皇室,除非江南道的读书人不想科举出仕了,否则谁敢和大皇子过不去
没看到湛非鱼这封信之前,圣上或许就答应了,他处理朝政虽然杀伐果决、强势刚硬,但对朝中老臣也格外宽容,陈老爷子病重,大皇子身外外孙去探视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大皇子趁机给陈学政正名,又或者拉拢江南道的学子还有各大家族,圣上并不在意,可这会圣上担心大皇子去找湛非鱼的麻烦,小姑娘可不是个善茬,这要是真打起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小姑娘。
大皇子看了一眼沉思的圣上,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父皇也要拒绝
“前日边关有军情来报,一小股不明身份的匪宼在安定府活动,你领兵过去查实一下。”圣上给出了弥补。
大皇子一惊,随即就喜上眉梢,“是父皇,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即便只是小股的匪宼,也可能是敌军,但对大皇子而言这都是领兵的好时机,而他只顾着高兴却忘记裕亲王如今正在西北,若真有敌军潜入了安定府,何必让大皇子从京城出发,直接命令裕亲王前去查看就行了。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大皇子,见他连病重的陈老爷子都忘记了,圣上眼底有说不出的失望,所以此前说的言辞恳切,那孝心都是假的。
顾学士此刻已经看完信了,看了一眼失神的圣上,不由笑了起来,“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大皇子身为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出身尊贵,他若是一点野心都没有那才奇怪。”
当然,大皇子这样的莽夫,即便有再多的野心也不足为惧。
“你若是这样当老师,朕都担心你要误人子弟了。”圣上没好气的刺了一句,在其位谋其政这话还能这般解释
不过一想到只有顾轻舟敢轻飘飘的说起储君、野心的话题,圣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挺好,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便是这个道理。
提到湛非鱼,顾轻舟晃了晃手中的信笺,神情却是难得的骄傲和得意,“我家小姑娘给朝廷做的这几件事,多少朝臣一辈子都做不到,臣已经知足了。”
不说活字印刷的事,就说远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