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又头疼,一边从厚厚的被窝里伸出纤细的手。
她在敷衍他。
逃避他。
她没把他当回事,只把他当路边的小狗一样打发。
祁越迅速意识到这一点。
她对他笑,她轻声细语地说“头疼的话,给你按按”
但不是真的关心他,没有特别爱他。
她的指尖触及他的皮肤,冷不防被他一把抓住,捏得很紧。
祁越低下头,垂落的发梢抵着她的眼皮,细微却扎人的触感。目光如狼似虎,更像一根生满倒刺的舌头,一点点、湿漉漉地舔过她的脸。
林秋葵的视野有些模糊,光和影的交界并不清晰。
靠得太近了。
人体的轮廓边缘毛糙,几乎能与怪物混为一谈,难怪扑压过来一股剧烈的心悸感。
躲避危险是生物的本能。
不与野兽对视亦如是。
她瞳孔涣散,眼神的聚焦点不自觉挪开些许,转眼间再认清现实,重新凝聚回来。
饶是如此,仅仅不到一秒的时间,还是惹恼了祁越。
“看我。”
他说着,用右手大拇指按住她的眼角。
带着一种威胁感,粗粝的指腹微微触碰到柔软白眼球的部分。
使她每一次微小的颤动,每一下眼睫的起落,都清清楚楚地通过皮肤传递出来,被他感知。
“看着我。”他低声,恶声恶气地说“别把我当白痴,也别想耍我,老实说。”
“昨晚到底谁打你,谁说你,你是不是想跑了不想管我了,是不是”
两句话里三个我,据说这样喜欢用我字的人,自我性非常强。
那另外两句话里有三个你,这能代表什么呢
林秋葵漫无边际地想着,又被掐住脸。
“快说。”
祁越再次往下贴近,因为发现捉不住她的眼神,干脆把自己强行塞过去,让自己的身形填满整颗眼球。
这下眼睛对着眼睛,微妙的咫尺距离,好像连睫毛都快交织到一起。
他的影子如一个铁锁牢笼压下,将她完全地圈禁。
狭长眯起的眼眸带着审视,涌动着险恶的破坏欲,似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会直接利落地撕碎她。
真凶。
好凶。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不对,也许奇怪的只有她自己。
面对完全驯服的动物厌烦背叛。
对不被驯服的祁越偶尔所露出的锋利爪牙,又隐约生起不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为什么要对别人一样的臣服
怎么可以对我用这种质问的语气。
会产生这类想法,归根结底,不过是想做一个独特的人吧
一个无可取代的存在。
一份无论如何都不想被遗落的心情。
林秋葵曾一次次将它寄托在别人身上,意识到人和人难以实现,又将目光转向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尽管最后它们也让她失望了。
不过她好像又要第三次犯错了,又要做无用功了,居然觉得或许祁越真的能够做到,能够真正完全地属于她。
太好笑了。
太软弱了。
太容易动摇了。
然而当这个机会从眼前闪过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它。
这是最后一次。
林秋葵内心对自己说。
她伸起指尖,柔嫩的指掌贴合他的脸庞,断断续续地,轻轻慢慢地,再一次述说两只小狗的故事。
祁越皱着眉,似乎明白了,似乎没有。
他不适合那么复杂抽象的东西,但他知道,这一会儿的企鹅没有企图糊弄他。
“笨死了,都不会抢回来。”
他最后给出的评价,惹得林秋葵想笑,好像他的世界里压根没有暴力不能解决的事情。
“反正以后要什么东西你就说,要听什么也说,少一个人想奇怪的东西。”
什么自由不自由的,莫名其妙。
总之白痴企鹅没有想跑路,没有停止爱他。
搞清楚这点的祁越恢复懒洋洋的姿态,伸手盖住她的眼睛“睡觉。”
睡觉了才能好。
好了才能活蹦乱跳。
黑暗骤然降临,林秋葵闭上眼,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意识朦胧间听到祁越说“少生病。”
像是直到这时才想起来的附加条件。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含糊地回应着,又被捂住嘴巴。
“闭嘴。”
“睡觉。”
分明是他先找她说话的。
林秋葵想着,很轻地喊一声“祁越。”
以为他不会听到的,但他的的确确听到了,懒懒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