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这些我的确去向阿娘请教过,阿娘为此也说过,一应来去凡是我不清楚不明白的,尽可去查阅去询问,我念着你是府里老人,平日里有自己院子里的大小事宜要管,又要为咱们府里操心,所以也就绕过你,去问了问旁人”
座上宝缨的语气虽不变,可不知怎的,立在下面的那个婆子却是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心生警醒,没抓没挠的。
“娘子,娘子这是信不过我”
“放肆”
眼看那婆子意外地抬头问询,蕙容当即出声呵斥,当着一众人倒给了那婆子好大的没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宝缨抬手下,蕙容止住了后话,人心惶惶中宝缨笑着自手边案上翻了翻几本账目,一边翻一边抬起眼眸道“人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承蒙阿娘信任,让我学习这掌家事务,我自然要一门心思的多钻研些,你们皆是府里有头有脸面的掌事,都该知道一家里柴米油盐的事最是繁琐,也最是要上心的,更何况是我们偌大的太尉府,管着成百上千人的吃喝所用我若不触类旁通的多问问、多了解,那便如学步的小儿,只能在你们的搀扶下走着,可你们为府里辛苦了一辈子,断没有干到老不给体贴回家颐养天年的道理,那到时候没有你们扶着我,我若什么都还不懂不会的,岂非要闹笑话不是”
眼见宝缨说笑般与下面唠着,听得一众人连忙躬身行下礼去,见那婆子不说话了,宝缨适才道“这些日子一边看一边学,我便知晓咱们府里所需的采买皆是有要求的,这长安城里能供得出的商铺不多,就只说活禽野物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从东市的钱家肉行,西市的郑家鱼行采买的对吗”
见上座的宝缨将这些一一道清,那婆子双手渐渐有些不听使唤起来,做了这些年的管事,她何曾瞧过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们会去关心底下采买的繁琐事,平日里只需要把那些流水般奢侈的所需食用给他们奉上,那便是满意了。
可如今
“巧的是,与咱们一街之隔的工部尚书吴尚书处,他们平日里也是采买的这两家,可我却听闻,钱家铺子也好,郑家铺子也罢,今年的价位虽有浮动,却并未有咱们府里花销这般大,莫不是他们有心诓我们了”
说到此,宝缨的语气虽仍旧温和,可脸上的笑却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掌家之主才有的严肃与审度。
“回,回娘子”
原本还胸有成竹的婆子这会子只觉得额际渐渐冒着汗,连说话的底气也被削弱了几分,此刻只能强撑着镇静道“因着这两家店大欺主的,有几回送来的东西不过关,退回去的多,因而奴婢便又换了一家铺子,那王家铺子虽说卖的贵了些,但东西却是上乘的,便是那两家合起来都比不得的。”
听闻此话宝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是不徐不疾地将手中账本递给蕙容,当蕙容将其递到那婆子面前一页一页翻起来时,那婆子头上顿时冒起了豆大的汗珠来。
“这家铺子我且让蕙容去看过,食材的确是新鲜又上乘,价格也的确比之那两家铺子要得高了些,可我看他们账目上,交易给英国公、瑞王府的东西,也没有交易给我们的贵,同样的东西,莫不是给我们的都镶了金不成”
“这、这”
见那婆子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蕙容便当即喝道“娘子面前,还不快如实招来”
话音震得那婆子一个哆嗦跪下去,却反而哭天抹泪道“娘子,这,这奴婢实在是不知啊”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不由缩了缩脖子,这场博弈可不是她们愿意掺和的。
“你本是老人了,待明岁开春归家养老时,即便阿娘不说,我也并非冷心冷情的人,到时候的体面自是少不了你的,可公是公,私是私,府里赏于你的,和你自己谋夺的,却是混不了一谈的。”
说罢,宝缨将一张单据从袖中取出,当展开抖落在那婆子面前时,已是再无半点温和道“你家郎君、小郎君名下靖安坊的宅子,平康坊几进几出的院子,还有郊外的两处田庄,粗略算下来,堪比长安城里四品官员的排面,这些年你的月俸加各处的打赏明细我也算过,不说府里十五年,便是你这数十年的加起来,也只买得下那平康坊的院子加两亩薄田罢了,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这,娘子这也并非奴婢一人之力所买下来的,还有”
见面前人不死心,宝缨终于不再多说什么,只摇了摇头,再递出一本账簿道“那王家铺子碍于你从中作梗,不得不给你些好处,明明可以以更适中的价格卖于我们,但却刻意按着原价在明面上交易,只为了你从中吃下回扣”
眼看那婆子张嘴欲喊冤,宝缨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明明白白指着账目道“那王家担心府里查出来,到时候你只卖了他们,说是他们黑心诓骗太尉府,为了自保便偷偷记了这本暗账,这暗账与那明账一一对下来,可见每一笔生意府里都多花销了不少的冤枉钱,那这些钱如今是去哪了”
越说下去,那婆子便越发不安,直到最后看到宝缨定定看着她,目光虽不温不火,但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