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昨日一样,金月神山跟前的守点士兵们又开始无聊值班。
牧民们离开后,他们眼前只剩几十里的茫茫白雪。身后是空旷雪坡,沿着雪坡往上半里多,便是金月神山山脚。
继续聊昨日那些兵马们现在会到哪里,聊着聊着,远处的清泉镇一角,有一个芝麻点大的人影绕过小湖泊,朝着北边的山上跑去。
“那是人吗?”一个士兵问道。
“看着像是,哦,她摔倒了。”
“她又爬起来了。”
士兵们看着这个人影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又朝着上边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跑出来的那个角落里忽然追出好多人。
这群人有拿扁担的,有拿棒槌的,指着那个人影,一边追一边骂。
士兵们像是看戏一般。
一个士兵道:“莫非是个贼,偷了东西被抓到了?”
“不可能,”这个说法很快被否认了,“清泉镇里的谁不忙?不可能这么多人去管一个贼。”
“那是这个贼偷了大人物的东西?”
“我看,倒有可能是通缉犯。”
人群跑出去很远之后,翀门恒才双手叉着腰跑出来。
他的几条狗负伤累累,已经跑不动了,都疲惫地跟在他身后。
翀门恒看着远去的人群,心里暴躁,朝一条狗踢去:“废物!我养了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林五妹也负伤,但冬衣厚实,她虽然被咬了好几口,不过没有掉肉,也没有贯穿伤。
加之被抓到就是一死,她都还没开始踩点去对付行宫里的那对男女,她不想死不得其所。
跑着跑着,林五妹越来越累,她气喘吁吁,逐渐朝雪山靠拢。
士兵们停止聊天,盯紧这群人,有几人拿起兵器,做好要赶过去的准备。
金月神山山脚的木栅栏逢一里设一处守点,前后五百米,都在这一处据点的负责范围内。他们北面据点的士兵们也对这五百米负责,遥遥已见到那边的士兵也开始准备,严阵以待。
雪坡远看就那么点路,但对于正在攀爬上来的林五妹而言,她快要精疲力尽。
不行了,林五妹绝望地在想,她要坚持不下去了。
一个士兵举起手里的弩箭,瞄准林五妹,一旦她踏入射程范围内,就会射穿她的脖颈。
跟在她后面的那群人也不例外。
“还早着呢,不着急,”一个士兵道,“至少还得半个时辰她才能到这儿来。”
话音刚说完,脚底下传来一股奇怪之感。
一个士兵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一点不寻常?”
同伴点头:“有。”
另外一个士兵道:“是什么东西……在塌陷吗?”
“不至于吧,就这百来人在远处奔跑,不至于让雪山崩塌吧?”
雪山崩塌四字,让几个士兵都低下头看着脚边大地。
那颤颤震动感越来越明显,在足底非常清晰。
有几人抬起头看向身后的高山,古老神秘的雪山肃穆沉寂,除却偶起大风掀落雪粒成雾外,没有其他异常。
握着弓弩的士兵缓缓垂下手,目光穿过三人高的栅栏,望向雪山之底:“难道是……山里头的?”
所有人都朝山脚望去。
一人道:“山里头能有什么?是不是那些雪山上的……妖怪?”
脚底下传来的震动感越来越明显,都是兵营里的人,这个震动感让他们深觉熟悉,隐隐有了猜想。
一个士兵打破安静:“是兵马,有军队从山上来了!”
“会,会是我们的兵马吗?”
“不可能,我们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那,会是汉人吗?”
“更不可能!汉人怎么认识这里的路?”
“对,就算他们派出探子,神山中峰岭连绵,雪雾眯眼,道阻盘桓,且王爷设下重重机关,我们不可能连半个探子都没有发现!”
这个士兵的话音刚落,山中便传来机关钟声乍响的声音。
几个士兵大惊,纷纷盯紧离他们最近的山口。
这是纯天然的一道高大山洞,还是透明洞,高二十丈,洞壁深长则总共不到五丈,就算他们站在木栅栏这头,都能一眼看到底。
那一头的山洞口,风雪低回,雪粒翻飞,群山险峻,巍峨壮阔。
那机关钟声从洞中传出,嗡鸣声空远雄壮,绕天地悠悠。
士兵们全都慌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从那高耸矗立的洞口里漫延而出。
伴随着足下越来越清晰的震动感,一声脆生生的“驾”忽然清亮响起。
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骑马奔上了那一头的洞口。
少女外披鲜红色的敞篷兜帽,兜帽四周一圈雪白色的绒毛在风中飘舞。
在大雪中,这身红衣显眼夺目,险途中一骑当先,为自己的军队指明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