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发生了什么,云初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被男人一双大手捂着双眼,直接送回了房间。
她浑身发抖,无论巧儿怎样安抚,都无法冷静下来。
她只听到叶大娘让巧儿将她的衣裳,全部烧了,又给她弄了洗澡水。
之后,蛮子将军便离开了。
他不得不去善后,她知道。
这个人不得不杀,她也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当那个人真正因为她的一句话,当场毙命
却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冷,冰寒彻骨的冷。
哪怕身子泡在热水之中,那种冷意依然从骨缝之中,钻进她的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他回来了。
她还泡在水中,他却没有了任何旖旎的心思,用一块带着绒毛的棉布,将她的小身子从水中捞出来,牢牢包裹住,轻柔地放在榻上。
虔诚的吻,从她的发心处,落在那张惨白的小脸上每一寸。
“暖暖不怕,不怕了”
耶律烈瞧见他的小娇娇,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眸子,此时像是蒙了尘的珍珠,不再灵动,不再活泼,他只觉得呼吸钝钝的痛。
一双大手紧紧揽着她颤抖的小身子,无穷无尽地悔恨将他牢牢捆住,无法挣脱。
一悔,他不该真的让她去肆无忌惮的放纵,他该站在她身前,为她阻挡一切才是。
她那么娇,那么软,怎么面对风雨
可他之前想的是,这一关早晚要过,不如就在她初次露面之时,杀鸡儆猴
让那些躲在暗处中的阴沟老鼠,清楚明白地看一看,大夏公主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以前有大夏帝王护着,到了边辽有他这个夫君护着。
她就是有嚣张的资本
任何人想打他小娇娇的主意,趁早歇了心思
但
他忽略了一件事。
他的小娇娇,并非真正的大夏国七公主,哪怕她表现出来的再怎么跋扈,也都是为了他,强装出来的。
那个世界的她,温和乖巧,是个善良到愿意用生命去救人的小姑娘。
杀一个人,在此时的他看来或许不算什么,可对这样一个无比珍视生命的小姑娘来说,该是怎样的残忍
二恨,他不该一时被屠戮迷了眼,在她的面前,将那狗东西直接砍了
后悔,自责,他心疼的声音都在颤抖,“暖暖莫怕莫怕”
他想说,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可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于事无补。
事情既已发生,那便是发生了。
任你惋惜也好,悔恨也好,没有任何用处。
他只能尽一切所能,安抚现在的她。
终于,怀中娇小的人儿动了动,那双木怔怔的瞳仁落在他的脸上,“我,不怕,只是”
她说着,呼吸渐渐急促。
那喷涌在她脸上的热血,似乎又开始变得发烫。
“我知道我知道暖暖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她微微摇头,娇软的小手,轻轻捧起他满是愧疚与自责的俊脸。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的声音依旧颤抖,“夫君,第一次第一次杀人,也是这般惶恐吗”
不是害怕。
云初暖知道,那种感觉不是害怕。
如果真的害怕,她便不会去做这件事。
只是内心中的感觉怎么说呢
那种对生命的敬畏,惶恐不安更多一些吧。
抱着她的人,宽厚的胸膛忽然僵住,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落在小娇娇脸上,越发觉得歉疚自责。
他怎么能忘记,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呢
他怎么能忘记,那种噩梦连连,不知要用多少时间来冲散的时候呢
他,怎么能在她面前亲手砍了那狗东西
哪怕他连个人都不是
“暖暖想听吗”那段回忆,早就被他尘封了。
可是为了小娇娇,他愿意将它撕扯开来,重新面对。
见她一双乌泱泱的眸子,没有任何生气,他苦笑一声,道“第一次,是十二岁的时候,敌军已经冲到我方营下,我拿着刀四处躲避。
也不是畏惧只是,谁人不是父母生养,艰难地存活在这乱世之中
可我却忘记一件事战场,从来只有杀戮,没有人性
倘若你不下手,死的只能是你至亲至爱的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营中有一个比我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我受伤的时候那孩子帮我敷药,我没有饭吃的时候,他便将食物留下来一半分给我。
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那个孩子陪伴我。
可就因为我的一时心软,他被”
“夫君我知道了,不必说了”那双乌黑的瞳仁,似乎瞬间注入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