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之后帮了我们一把,否则以皮岛上饿殍遍地的状况,只怕未必能撑到如今这个时候。”
刘尚听他说得有点跑题,便干咳了一声道“沈将军,我们还是先说说报功的事。”
沈志祥点点头,心说我这不是借机给海汉表表忠心嘛,怎地还不耐烦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刘干事提醒得是。我东江镇与海汉合作之后,便设法在京畿找人花钱打通了路子,如今可以直接把文书送进兵部,不需再从地方上绕大圈子了。”
刘尚好奇地多问了一句“这么做是沈将军自己的意思,还是我们这边的安排”
沈志祥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应道“贵军首长口头上提过建议,我与叔父商量之后觉得可行,便照这意思去做了。”
陪同刘尚的士兵倒是很贴心,及时递上了醒脑的药物,让他擦一些在人中上,可避免被这冲鼻的血腥气薰得头脑发晕。刘尚虽然也不太喜欢这种药物的气味,但总好过一直闻到那令人恶心欲吐的血腥味,当下只能先暂时忍耐了。
刘尚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埋尸的千人坑,视觉上受到的冲击还是相当强烈。不过他并不会对这些死去的后金军人有任何的同情之心,不管是站在大明还是海汉的立场上,后金都可以算是绝无妥协可能的死对头,而且后金军败得越惨伤亡越大,对刘尚的故国和现在效力的新主子都会有越多的好处。如果有可能的话,刘尚甚至会希望这平原上满是埋尸坑,将所有的后金野猪皮全都埋到地下去。
刘尚来参观的时候,其中一处埋尸坑已经挖掘完毕,坑边站着数人,两两一组,正在将板车运过来的后金兵尸体扔到坑里去。这些尸体绝大部分都没了头颅,是陈一鑫特地下了命令,将剿灭匪徒的头颅全部砍下来。他倒不是要用头颅来搭京观吓人,而是要留给沈志祥的部队,让他们用这些外貌特征明显的头颅去向大明兵部和朝廷请功。
目前扔进坑底的无头尸已经有两百多具,在坑底重重叠叠地垒起了一座小丘。刘尚见状心里却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海汉如果依葫芦画瓢,在渤海湾靠近京城的地方也弄出这么一块根据地来,是不是就能直接威胁到京城的安危了。
这种想法自然没什么道理,甚至连推论都说不上,京城附近的军事戒备程度,也绝不止是海汉所认为的那样脆弱。大明与后金的军事碰撞往往是数以万计的兵力投入,而海汉单次军事行动能动用两三千人就已经顶破天了。而且站在海汉的角度,也并不打算在这个阶段激化与大明之间的关系,为此连攻打辽东都特地拉上了东江镇的傀儡部队,海汉舰队更是极少深入到渤海湾靠近京畿的海域活动,这些措施为的便是尽量避免大明太过忌惮海汉的存在,以免因此而影响到今后两国的建交前景。
刘尚身居敏感部门,对于海汉的政策其实多少也有所了解,但他潜意识地还是会将海汉与大明对立起来,认为两国之间的矛盾冲突才是今后关系的主旋律。这与执委会的观点其实是有所背离的,以陶东来为首的高层其实是希望与大明建立起正式的外交关系和深度的合作,为此海汉方面即便是稍稍吃亏一点也无所谓,只要之后能够让大明打开商贸和移民的大门,再多的前期投入也是值得的。
而刘尚认为大明朝廷不会在领土及人口的归属问题上向海汉妥协,毕竟所谓海汉国的现有国土中,至少有六七成都是原属于大明的领土,而国民也是有相当高的比例都是历年来从大明引入的移民。说得不客气一点,这个所谓的国家完全就是寄生在大明身上的附着物,靠着吸食大明的养分来壮大自身。大明朝堂上并非没有明眼人,自然能看清楚这其中的利益瓜葛,当下忙于应付更棘手的内忧外患,腾不出手来对付海汉也就罢了,又怎会对海汉过往的所在所为视而不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种意见分歧其实就是所处的地位不同所致,刘尚与执委会高层能够掌控的信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自然拥有的眼界也有所不同。刘尚所着眼的层面还是在比较具体的利益与恩怨上面,但海汉执政这帮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自然知道政治这种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刻板教条,而是什么都可以拿出来讨价还价的一种特殊交易。大明皇室和朝廷再怎么骄傲,那也仅仅只是一种政治资本而已,遇到海汉这种已经将其吃透的对手,大明想摆出天朝上国的架子可就没那么吃得开了。
执委会知道的一些绝密甚至是尚未发生的状况,刘尚可没办法去想象,他自然不可能站在同样的高度去看待两国关系,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也是没办法的事。而根据他所得出的结论,军方的穷兵黩武必将进一步加大海汉与大明之间的裂痕,甚至有可能引来大明的过度忌惮,这对执委会的意愿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不过既然上头将编撰战报这个差事交给了他,那也只能按照军方的意思来构思了。其实刘尚现在也弄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希望这海汉与大明交战,还是继续和平共处。
如果交战的话,大明就算疆域和兵力占优,也很难消灭在海上来去自如的海汉军,如果要自不量力与海汉打海战,那更是无异于羊入虎口,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