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媛回到别墅的时候，并没有急着进去。

里面灯火辉煌，张闻不会在她回来之前就关灯，他一直都是这样，温媛不回家，他能烧整晚的灯。

温媛站在门口，没由来的想起了秦质刚才的话。

他给了药，看着她咽了后，不咸不淡地开了口：“沾了我的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的，路上注意安全。”

就这么一句话，温媛顿住了。

说实在的，要是聊玄学，秦质的命格大概真是杀破狼，一生大起大落，跟了他的人，死的死，没的没。

他现在，论至亲，也就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秦伍山。

温媛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别墅，刚推开大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里面的一股烟味，像是熏了几百根一样，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兴许是弄出了响动声，张闻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她后，并没有动怒，反而轻声问她：“晚饭吃过了吗？”

温媛下意识点头。

张闻上下扫了她一眼，突然问道：“那怎么不进来？”

温媛当着他的面，换了鞋，她头发贴在湿衣服上，衬得很明显，张闻皱了下眉，问她：“衣服怎么湿了？”

温媛脊背猛地硬了。

她还没准备好撒什么谎，就听到张闻自顾自地说：“是不是外面下雨了？你先进来，我煮姜汤给你。”

温媛顿在原地，看着他往厨房走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外面没有下雨，但张闻这茬算是过了。

她回了趟卧室，换了身家居服，然后将头发挽了起来，才慢腾腾的走出卧室，她盯着沙发上的张闻，有些不敢出声。

张闻的脾气，她一直都知道。

暴躁，乖戾，稍微有一点不顺他心意的，甚至能动手。

她头皮那块的疤，现在还会隐隐作疼。

其实，她根本不是没怨恨，也不是毫无脾气，她是一个人，也是有情绪的，被人砸到去医院缝针，温媛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又能怎么样？

她是靠张闻的钱活着的。

张闻没有那么蠢，当初答应给她钱，并不是一次性结清，他说的很明白，领证当天会付完剩下一半的尾款。

所以温媛什么都能忍。

张闻拿钱来羞辱她，或者下班后脾气不好冷言冷语的讽刺她，又或者应酬后喝醉了，将她一巴掌摔在地上。

她都能忍。

只要张闻能给她钱，她甚至愿意在他心情好的时候，笑两下哄他开心。

脾气有什么重要的？

为了钱，温媛连自尊都可以不要。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刚缝完针，头上那一块还没长出新发的时候，张闻就强硬的要她去出席宴会。

他总是这样的，得到了什么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去炫耀。

张闻从不会在意她到底愿不愿意。

要放在以前，温媛脸上的妆要是有一个不满意，她都能撂挑子爽约，她任性惯了，也有人宠着。

可那天呢，她术后没一周，就被张闻拉去走了红毯。

那天，闪光灯照她脸上的时候，温媛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头顶那块疤，像是把她所有的保护壳都撬开了。

让她光秃秃的沦为别人的笑柄。

那场宴会，有温华权，还有蒋青。

蒋青一向是不出门的，但出席活动么，还是要出来走两圈的，她穿着旗袍，站在不远处瞧温媛，眉眼里都是笑。

那笑啊，是讥笑。

温媛收回思绪，望着桌面上那碗姜汤，张闻让她喝，温媛却没伸手，她就闻着那令人反胃的味道，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不喝呢？”

她跟着张闻快两年了。

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她总是逆来顺受的，张闻心情好，给她两个枣，张闻心情不好，也能让她当众出丑。

温媛有时候照镜子，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