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媛捏着辞职报告走近他的时候,秦质才掐了烟,他神态怔忪,看了一会儿后,才说:“嗯,我辞职了。”
温媛:“是因为我?”
“怎么会?”秦质伸出左手,将她碎发弄了两下,说道:“很早就想了,跟你无关。”
温媛半信半疑,没吭声,倒是被秦质带着去了一间工作室。
他新开的。
看装修,就知道还没开始使用,空气里飘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工作室,挺空荡,墙面都是死白,没什么人气,倒是摆了几张办公桌,弄得像个大型的会议室。
秦质停了车,推门走进来,指了指门口的那空白门匾,问道:“这公司名字还没想好,温小姐有什么高见?”
她哪里有高见?
她的高见,除了hunks和帅哥,就一无所有了。
不过说实话,这公司挺寒碜的,地段没有hunks好就算了,连大门上的门匾,都像是家家户户的春联一样,一丁点气势都没有。
温媛是见过秦质在薛氏的办公室的。
不说气派,也奢靡了,而反观这家徒四壁的破工作室,她是真的看不出一丝希望来,她倒是觉得,秦质还不如继续当倒插门,至少后半生坐稳了荣华富贵。
温媛实话实说:“你最近想不开了?”
也没必要因为她的两巴掌,就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来。
秦质垂眸,亲手将桌子上的灰尘扫了扫,他语气很平,却透着一股冷静来,他说:“是想的太开了。”
这段时间,他见过太多的钱,跟,权。
那种物欲横流的滋味,很难不将他拉扯进那团漩涡,秦质记得,他第一次喝到洗胃的时候,是接了一个上亿的成交单。
亿。
这个数字,真的很吸引人。
那会儿,他撑在医院的墙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却对着孟见川笑,他笑着骂了句脏话。
孟见川把他一脚踢进了病床上,关了门,还能听见秦质那放肆的笑声。
秦质开始无法冷静了。
他眼睛里,只有不断增长的数据,每当它掉下来一丁点,或者停滞不动,秦质就会抽整晚的烟。
他开始酗酒,练酒量,抽烟,品雪茄。
他开始学习所谓上等人擅长的一切,打高尔夫球,潜水,甚至去参加那些冠冕堂皇的舞会。
那个圈子,真的有一种魔力,所有沾染了它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牵动。
谁信呢?
十年前,秦质只不过是一个,连喝水都需要凌晨走山路,从井里舀出水的贫困户。
秦质记得很清楚,在他凌晨三点半,被司机送往薛宅的时候,薛老爷子虽然在病榻缠身,却执意要见他。
打开门,薛老爷子感受到秦质浑身压来的气场时,就笑了。
你不得不承认,物质这东西,就是能加持出磁场来,皇冠加冕,就算是狐狸,也能撑出老虎的皮面来。
薛老爷子气喘吁吁地竭力道:“你要感激我,不然,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今天。”
秦质盯着他,盯着他薛老爷子日渐浑浊的眼神。
他仿佛窥见了几十年后的自己。
后来回了桂苑,他站在温媛的卧室里,沉默到了天亮。
华大的校友群他没退,里面中途离开博士生涯的学生,并不止秦质一个人,相反,他倒是里面最出名的那位。
不过群里面,倒是留校做研究的人,聊天次数比较多。
当然,都很枯燥,无非是吐槽北门食堂又难吃了一些,或者埋怨昨晚做的数据忘了保存,甚至还有人哭诉,说自己实验出来的东西一晚上全死了。
秦质有时候光看着这些消息,会没由来的笑两声。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天用浓硫酸的场景。
战战兢兢,被祝教授骂了两天,说人高马大的,胆子倒是没几两。
笑着笑着,他又沉默了。
他想起了薛老爷子最后的那句话——
“秦质,你知道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那些白手起家的人,干三辈子都干不出来的战绩!我听说,你是搞学术的,哈,学术能挣几个钱?月薪三万?十万?到最后,还不是要向我们低头!”
低头。
秦质没由来的搓捏了一下指腹,他盯着群里的寥寥几句的消息,眼色浓稠了些许。
祝教授,在他离开华大的那一天,亲手将他的实验服扔进了垃圾桶,那里面混杂着失败了的标本,还有一次又一次错误的数据。
洁白的实验服,跟它们糅杂在一起。
秦质下意识想去捡,却被祝教授伸手一拦,他已年过半百,身子骨不好,但却依然没让秦质碰到自己分毫。
祝教授跟他保持着距离,冰冷地说道:“你不配。”
其实中途离开试验台的人,并不是只有秦质一个,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做研究,祝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