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媛站在楼梯口，听见那句“生不如死”的时候，眩晕了一会儿，她下意识地撑住扶手，半天没回过神。

还是陈砚行下楼透风的时候，发现了她。

陈砚行看她脸色苍白，连忙走过来问：“温媛？你来多久了？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我刚才在上面没注意到。”

温媛摆摆手，望着他手里的塑料袋，问道：“这封条，什么时候可以拆？”

“就这两天，”陈砚行顿了会儿，接着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搜集证据，等结束了以后，你想来看看都是可以的。”

温媛问：“那你们搜到了吗？”

陈砚行：“什么？”

温媛：“证据。”

陈砚行沉默了会儿。

说起证据，唐续的手脚倒是很干净，他其余的三套豪宅，像是崭新的一样，除了定期会找人打扫，连一丁点生活痕迹都找不到。

要说住址，只有这套居民楼，才有点人烟味。

不过里面很乱，唐续显然很少打扫，但有一间卧室，极其干净，装修也简洁，衣柜里还放着崭新的女装。

从桌上的相框和使用习惯上看。

应该是温媛曾经住过的，又或许是唐续刻意准备的。

陈砚行清了清喉咙，问道：“你之前在这里住过吗？”

这句类似审讯的话，让温媛的脊背骤然僵硬了片刻，她摸着墙上凹凸不平的白灰，望着地上被声控灯拉长的人影，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看守所里的灯——

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

连晚上睡觉，它也总是亮着，温媛早上被叫醒，刚睁眼那会儿，眼前总会浮现出绿色的光斑。

耳边，是陈砚行重复问道：“你之前在这里住过吗？”

温媛腿有些软，她下意识想说“我没有”，可刚掐过的虎口却在隐隐泛疼，过了好久，她艰涩的吞咽了一下——

然后，慢吞吞道：“陈……陈警官，你以后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后面突然走来一人，裹挟着一阵微风，适时的挡住了温媛的颤抖，他抬眸，冷淡的瞥了眼陈砚行，说道：“这里不是审讯室，陈警官说话，最好斟酌一下。”

陈砚行一怔。

面前这个人他见过，之前对着温媛的案子一筹莫展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在馄饨店说了些话，让陈砚行骤然清醒。

审久了犯人，温媛又曾经进去过，陈砚行虽然努力克制了，可话术上，难免会有些生硬。

他连忙道：“温小姐，不要太紧张，我们只是看到房子里有间卧室，里面有你的相片，所以才随口一提。”

温媛被秦质裹着，半张脸藏着风衣里，过了很久后，才说道：“之前，之前住过几天。”

她刚毕业，正叛逆那会儿，还没有桂苑这个藏身所。

温华权当然也不会给她置办什么。

唐续淘的第一桶金，就是在这小区里买了套房，没按揭，直接全款购入，笑着说：“小媛，以后要是累了，来我这睡觉也成。”

那时候，这房子还是个水泥地，墙都没刷，家具更是不谈。

唐续买下后，满心思的热情都浇在这小房子里了，明明不值几个钱，他却当个宝一样装修，还颇有点想住一辈子的意思。

尤其是温媛的卧室，他找了几个设计师来弄。

大小不足几十平，却偏偏叫设计师轮番来画草图，温媛觉得他没事找事，唐续却挺乐在其中。

后来装修好了，温媛喝多了，常在这里睡觉。

那会儿，还没桂苑，所以她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温媛想着想着，呼吸有点急促，她颤栗地想说些什么，却全堵在了喉腔，过了会儿后，意识渐渐模糊，只知道揪着身边人袖子不放。

秦质望着她昏过去的模样，眼中的冷色又重了重。

他抬眸，扫了眼那个警察，语气冰冷且漠然：“陈警官，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