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惠打电话来的时候,是隔天中午,她在电话里掩不住喜悦地说道:“阿质,你舅舅最近升职了,我们一家人也难得聚聚,这个月底,你看有没有空?”
秦质扫了眼计划表,原本是没空的,但陈惠很少高兴,秦质不愿意扫兴,于是答应了,月底会赴约。
挂了电话后,秦质后靠在座椅上,神色疲惫。
他捏了捏眉心,想起陈惠的话。
每每她打电话过来,无非就是担心两件事,其一,是担心秦质的身体,其二,是担心秦伍山来骚扰。
陈惠这辈子,活得小心翼翼,就算是被秦伍山打,也打怕了。
论谁看,陈惠总是一副惊弓之鸟的状态。
至于那个舅舅,秦质冷笑了下,拨动了一下尾戒。
陈惠娘家,一向人很多,就只算哥哥弟弟,都有三四个,原本是镇上的小富人家,在那个年代,家里都有电视机。
可陈惠在里面排行老二。
老二么,一向是上不足下有余,更何况是个女孩,家里男丁多,自然没把陈惠放眼里。
就算陈惠胆大,偷了户口本结婚,家里人也只是挥了挥手。
后来,陈惠嫁到了老秦家,她原本以为,秦家算有田有地,日子不会难过。
可去了才发现,都是些种不了庄稼的地,陈惠性子又倔,不愿意跟娘家诉苦,索性再也没回娘家,而是去了城里打工。
至于那个舅舅,秦质一眼都没见过。
不仅没见过,连声音都没听过,现在倒要去参加他的升职宴。
秦质解开袖口上的扣子,刚打算起身时,外面进来一人,谨慎说道:“秦先生,薛小姐在外面,您看……”
秦质淡淡道:“让她进来。”
没过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急促的高跟鞋声,薛沁面色慌张的冲了进来,看到秦质后,立马问道:“怎么样,温媛那边你稳定下来了吗,她不会起诉我吧?”
秦质眼神很冷,他扯开薛沁抓着他的手,平静地说:“起不起诉,你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还担心什么?”
薛沁脸色并不好看,她甚至没化妆。
原本整变了的脸,现在看,更显得浮肿和僵硬。
可她不在乎了,只要不坐牢,就算毁容她都可以做到。
薛沁喃喃自语道:“对,我有证明,她拿我没有办法,反正她现在也疯了,疯子的话不能当真的,那些人不会蠢到听疯子的话。”
秦质站在她身后,眼底一片冷色。
薛沁骤然想起什么,又冲过来扯住他:“你一定要稳住她,只要稳住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股份,钱,就算半个公司,我都会想办法。”
薛氏,就这么一个女儿。
薛家晚年得女,对薛沁又宠又严,为了不让这个宝贝女儿坐牢,薛家当然舍得砸钱给秦质。
薛氏发来的合同,已经堆了几份了。
简直就是在送股份,求秦质,保住这个小女儿,更是拉拢秦质,让他为薛家效力,必要的时候,能再推一把温媛。
温媛当初的精神诊断报告出来时,最高兴的,就是薛氏。
一个没证据的疯女人,就算再言辞凿凿,也都是不堪一击的,没人会蠢到听信一个疯子的话。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薛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跟秦质交换。
那天傍晚,薛老先生请秦质喝茶的时候,语气颇淡,看不出一丝惊慌失措,仿佛有十足的把握——
把握秦质会站在薛家这边。
为什么呢?
很简单。
看秦质的眼神。
这个青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让人看着,会错以为他心思很浅,瞧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薛老先生不同,他已经花甲之年了,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
秦质那平淡的眼神里,藏着伺机而动的野心,他或许想要薛氏,或者更多,温家那位小千金对他来讲,只是一个往上爬的垫脚石。
这样就好办了。
理智这东西,会让人趋利避害,秦质该怎么做,他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温媛,随意哄着就可以了,安分点不闹事,活着就行。
女人么,笨点也好,疯点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