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灯光骤然变强。

温媛下意识抬手，却被困在了座椅上，她眨了眨眼，有些困难的重新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陈警官：“你有虐待动物的癖好吗？比如猫。”

温媛摇头。

她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猫，倒不是真的讨厌，而是蒋青酷爱养猫，整个老宅子里，全是蒋青的宠物。

大抵是随了主人。

每次那些猫，看到温媛的时候，总会呲牙咧嘴的叫唤。

一来二往的，温媛当然谈不上喜欢，更别说虐待，她连碰一下，都不愿意。

温媛摇头，“我不碰这些东西。”

陈警官皱眉，将文件上的照片拿了出来，说道，“我们去你家里的时候，发现了掺了老鼠药的猫粮，还有小区里垃圾桶里的死猫。”

温媛抬了下眼皮，没有什么触动。

她只是觉得可笑。

已经四天了，温华权没有寄过一封信，甚至没有寄来任何生活用品，温媛连用的，都是讨人要的。

现在，倒是有人一盆一盆脏水往她身上浇了。

她微微立直着背，哑声道，“陈警官，你要是靠这些东西，就能定案的话，那京州所有天灾人祸，是不是都跟我有关？”

陈警官抿唇，没开口。

他叫陈砚行，今年三十出头，审讯犯人的经验不多，但也算行业里破例提拔上的人才，第一眼看见面前这个“嫌疑犯”的时候，他莫名有些出神。

被抓进来的，要么就是得意猖狂，油嘴滑舌，以为能逃过法网恢恢。

要么，就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个字，又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平日里提得最多的，就是我要见我的律师。

而温媛不一样。

她从被关进去的那一天起，就不吵不闹，靠在墙上闭着眼养神，只有提到“唐续”时，她才难得会有些情绪波动。

平日里问问题，不抗拒，但绝不承认。

韧劲很足，明明看起来很脆弱，那手腕细到都磨出了血，可面上倒是不见什么焦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陈砚行看着她的目光，沉下眼，重新开口，“我们讲证据，有群众匿名举报了你虐待儿童，甚至还上交了一份视频佐证，你要知道，虐待动物跟虐待儿童，是在进行模拟犯罪和实施犯罪。”

温媛手指微微一松，她抬头，“我虐待谁了？”

刚说完，陈砚行就调出了一个视频，放在了她面前。

音量不算大，但温媛，头一次觉得振聋发聩。

那个声音，不会有错，就算烧成灰了，温媛也知道是谁，这段日子，她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接送囡囡。

之前，是为了看看苏宜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后来，她是被囡囡的乖巧打动了，温媛从前没接触过小孩，但囡囡又乖又讨人喜欢，温媛甚至主动去接送她，有时候还陪她去游乐园玩。

可视频里的这个小女孩，虽然脸被打了马赛克，可声音不会有错。

囡囡隔着一层屏幕，一边哭一边控诉着，说温媛在没人的地方，会威胁她吃坏掉的汉堡，还会在卫生间里，揪着她的刘海殴打。

甚至边打，还边在她面前污蔑苏宜清，说她妈妈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还威胁道，说如果敢告诉别人，温媛就会让她所有同学，都孤立她。

五分钟后，视频戛然而止。

陈砚行继续道，“我们还有一份伤情诊断，你下手不算重，没有伤到要害，但你要清楚，你是在违法，你知道虐待儿童，是要判刑的吗？”

视频结束后，温媛一直没有抬头。

陈砚行的话，她也没有回答。

已经四天没睡好觉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腕上的结痂，碰一下手铐，都会觉得疼，所以不得不悬着手，让自己好过一些。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好不好过，都不重要了。

过了很久，陈砚行加重了语气，道：“你现在老实交代作案细节，我们会从宽处理。”

温媛依旧没有抬头。

她甚至都没听清陈砚行的话，她有些耳鸣。

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大姐语重心长跟她讲，说招了就招了，还不用继续深更半夜出去审讯，那个审讯室，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进去坐一会，骨头都冷得慌。

丫头，你就认了，认了我俩做个伴，反正在里面待着也是待着。

……

温媛有些意识模糊，她低着头，鼻子有点酸，刚想抬手，又疼得缩了回去。

陈砚行俯视着她，正打算继续催促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瞧着，平日里一贯无喜无悲的那女孩，突然掉了一滴泪——

那泪正好烫在了手铐上，顺着流进了她腕上的伤口里。

女孩疼得又动了一下，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我没有……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