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明看了他一会儿,又看看手里的野苹果。
果子只是普通的果子,没有破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既不是灵果,也不是毒.药。雪山寺佛子特意将这枚果子带给他,或许只是因为,这是山寺附近的野果,佛子今日要来见他,正巧见到了,便想要将它带来给他尝尝。
陆迟明到底还是张开口,在这枚野苹果上轻轻咬了一口。
宗慧小和尚:“……”
陆迟明:“……”
小和尚睁着大大的眼睛,眼巴巴地把他望着。
陆迟明拿着小小的果子,不明所以地回看他。
宗慧小和尚:“你……”
陆迟明:“嗯?”
“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小小的孩子气鼓鼓地看着陆迟明,有些不满地抗议起来。
“什么……”
陆迟明越发迷茫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佛子在说什么。
重申一遍,他很肯定这个野果里没有毒,没有诅咒,也没有术式。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再普通也不过的果子。
陆迟明不明白为什么佛子会突然闹起脾气,指责他怎么都没有反应。
他应该有什么反应?
“那个果子明明能酸掉牙!”佛子抱怨起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陆迟明了然。
“抱歉。”他诚心诚意道起歉来,“我尝不太出来酸味,所以没有什么感觉。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住。”
“……”
雪山寺佛子沉默下来。
小小的孩子仰着头看他,不知道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了什么,那种孩子气的神情慢慢从他脸上退去了。
“天人五衰?不……应该是炼剑的代价。”
佛子稚嫩的面庞上,显出不合年纪的通透与悲悯来。在旁人看来,有如神佛一般。
他抬起眼来,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片刻之后,面上流露出一抹深切的哀悯来。
“不只是味觉,你的触觉和视觉应当都出现了损伤吧。听觉的反应也很迟钝……痛到已经听不清别人说话了吗?”
陆迟明静静看着他,有如青莲花瓣一般的眼目依然是温和的,不悲不喜。
“还好。”他淡淡道,“痛得久了,现在已经不觉得痛了。”
佛子看着他,片刻之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罢了。”他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为时已晚。”
陆迟明也点了点头:“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此处人太多。”佛子环视左右,率先朝另一个方向抬起头来,“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不要打扰别人正常做生意。”
正如佛子所言,这对古怪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虽然陆迟明的表现一直很温和,但无论是他周身的威压还是那双血红的眼睛,都令旁人噤若寒蝉。茶馆里鸦雀无声,有些承受能力差的客人已经抖得筛糠一般,用尽全力才没有当场尿了裤子。
陆迟明抬起眼来,殷红的双目在四周淡淡一扫,被其然到的人惊恐得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他却没有看任何一人,只是再度轻轻颔首,算是应承了佛子的说法。
“也好。”他道。
雪山寺佛子双手合十,再度对茶馆里的小二鞠躬道了一声谢。
“我等的人已经到了。”他说,“多谢施主收留,就此别过。”
而后,秋风骤起。
滚滚红尘随风飞扬,一时之间没有人能睁开眼来。
待到风静尘息,众人探头望去,这里居然已没有了任何人。
只有激荡而起的尘埃,还在缓缓落地。
在方才小和尚坐着的地方,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静静躺在长凳上。
如同一只已死的蝴蝶。
四
佛子宗慧正与陆迟明在纯白的花海之中对坐。
这世上可曾有比冰更清,比雪更白的花?
唯有优昙婆罗。
雪山寺之所以得名为“雪山寺”,不只是因为它地处高远,位于连绵的雪岭之间,更因为它的腹地,有一大片比雪更清的优昙婆罗花海。每隔一百年,优昙婆罗盛放之时,远远望去都如同一片纯白的雪海。
优昙婆罗百年一开,如今并非花季,然而,当佛子踏上这片雪岭之时,深埋在雪下的花种便迫不及待地舒展了自己的枝芽,争先恐后地为他盛开。
花的清光压过了雪光,连绵地向着远方盛放,唯有盛放可以形容这一景象起初,只有零星的几朵白花,而后,盛放的花朵在转瞬之间化作汹涌的海洋,淹没了这一片雪原。花开的姿态,本身就如同一次盛大的烟火。
连雪也不忍心、玷污了这纯白而明澈的美。花的海浪急切而又竭尽所能地盛开,迤逦到雪岭的最深处。
若是有人从远方遥望着这样的美景,怕是只会觉得惊艳万千,却找不出任何文字可以描摹吧。
又或许,这样的